值得奇怪的是,薛青之前以為不會善罷甘休的寧無恙居然又急匆匆地回府了。
聽說他是舊疾複發才來靈隱寺調養,隻不過才呆兩天就不管不顧地回去。
反倒不像是寧無恙的作風。
薛青秉著好奇心問了阿樂,阿樂說似乎是寧世子責罰那個侍衛,結果責罰過頭,那侍衛承受不住到了瀕死狀態,寧無恙這才慌了,一時顧不上其他,直接回府了。
“這寧世子如此凶殘,阿樂才不喜歡他。”
阿樂說完後還發表了一番點評。
當時在池中聽了一嘴的紅錦鯉還給薛青繼續補充,那個侍衛可以說是寧世子的貼身侍衛,從小和寧世子一起長大的,它們鯉魚還見到過幾次。
隻是沒想到這次寧無恙居然會對這個侍衛進行那麼重的責罰。
薛青想到了那日寧無恙在他院子中時,確實有侍衛闖入,讓寧無恙饒了……於壹?
好像叫的是這個名字。
這名字並不陌生。
當時差點扭到他蛇腦袋的,就是這位,寧世子的忠實侍衛。
不知這於壹和寧無恙之間發生了什麼,竟然讓寧無恙那麼憤怒。
不過……像寧無恙這陰晴不定的性子,誰能懂呢?
薛青就當聽了一個離他最近的八卦,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就不在意了。
寧世子不在寺中,反倒讓他清靜。
薛青的院子中又出現了機械鴿的身影。
這次看著頭頂的羽毛已經被修複好了,全然不見之前禿頭的模樣。
機械鴿表示自己剛複工,就飛了過來,來給薛青帶來來自姐姐那邊的一線傳話。
是個好消息。
薛白幫他詢問久未聯係的族內長老,替他尋到了一處幻境,是族內小妖曆練提升功力的地方。
薛青之前問了姐姐有無能提升妖力的修煉方法,哪怕苦些累些他也不介意,隻是他實在太想變強了。
他這般弱小隻會拖後腿,凡事都要躲在姐姐身後。
這可不行。
日後姐姐成家了,他總不能再像個小屁孩一樣老是被打了就尋求姐姐。
何況那黑蛇未死。
總如同疙瘩一樣在他的心上。
黑蛇詭計多端,薛青不能忍受一絲一毫能讓他死灰複燃的可能性。
失蹤的小蝴蝶,慘死的小麻雀。
還有這陰狠至極日夜折磨他的陰毒。
若不親手將黑蛇了結,斬草除根,難解他心中之恨。
薛青視察自身內府,那陰毒隻剩下薄薄一層,淺淺蓋在他的內丹之上,仿佛隨時準備著衝破禁錮,流轉起來。
從芥子袋中取出一顆丹藥吞下,將隨時都可能噴湧而出的妖力壓製回妖丹之中。
這個辦法並不是萬能的,且不說這中丹藥稀少。
若是遇到功力比製丹人高上許多的人士,那這遮掩便如同一層紙,一下就會被輕易看破。
他得儘快離開了。
但是在此之前……
他還得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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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壹已經昏沉了數個時辰,恢複神智睜開眼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於十二擔憂地盯著他的臉。
“十二,我怎麼到床上來了?”
於壹沙啞著嗓子,話像是從喉間擠出來的,他掙紮著艱難起身,看樣子就要下床。
他還沒承受完主子給他的懲罰。
“哥——”
於十二製止住於壹的動作,他看著於壹因為一動而泛白的麵色,一定是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又疼了,“你得把傷養好啊。”
這個年輕的侍衛眼睛都紅了。
於壹是王府最為精銳資曆最長的暗衛之一,和世子從小一起長大,武功高強,對世子無微不至,可竟落得如此下場。
怎能不讓人心寒!
“不行。”於壹擋開了於十二,看樣子還是要下床。
“哥你知不知道?!”
被他擋開的於十二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吼,“再跪下去你的腿就要廢了!”
對於他們這些靠武功吃飯的暗衛,若是腿廢了,那便如同失去價值的器物,等待他們的隻有被銷毀的結局。
於十二不理解,他也是從刀光劍影中走出來的暗衛,也知道成功培養出一個成功的暗衛,其中暗衛要吃多少苦,多次死裡逃生,多次痛苦磨礪。
隻為成為主子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劍,狠狠刺破敵人的心臟,堅貞不移地守衛著主子。
可是世子……
雖然服從命令是侍衛的本能,可是於十二還是忍不住覺得寒心。
連侍奉世子長大與世子有幼年情誼的於壹都落得這樣的下場,讓人免不了有兔死狐悲之感。
“咯吱——”
房門被人緩緩打開。
走進來的正是冷白著一張臉的寧無恙。
“屬下參見主子!”
於十二趕緊收斂麵上神色,跪下來朝著寧世子行了一個禮。
寧無恙抬手製止了於壹似乎要下床行禮的念頭,他慢慢走到於十二麵前,看著這個年輕的侍衛抿著唇朝他行禮的模樣。
“你在怨本世子。”
於十二的瞳孔驀地睜大了,他感受到他的下巴被一根細白的手指輕輕抬起。
寧無恙唇角微微勾起,看著麵若桃花,豔麗無比。
可於十二卻覺得一中可怕的恐懼抓住自己的心臟,寒意忍不住從後背緩慢爬起。
就這樣在宛若毒蛇的冰冷注視下,於十二哽著喉艱難說道:“屬下不敢。”
那柔軟的手轉而掐住於十二的脖頸,脆弱的致命位置此刻被人輕易拿捏在掌中,日夜訓練的攻防本能讓於十二的肌肉忍不住緊繃,進入一中隨時進入戰鬥的狀態。
可是他卻不敢將這份攻擊的本能顯露出來,縱然他心中有些許埋怨,縱然掐著他脖子的手正在緩緩收緊。
然而於十二低下腦袋。
因為他知道,主子並不隻是需要他們成為他的刀劍,也需要他們成為他忠誠的,永遠聽話的狗。
看著眼前的年輕侍衛跪伏在自己腳邊,被包裹在衣物中的肌肉強健,可是一個忠誠的狗可不會對他的主人張嘴亮牙。
寧無恙盯著於十二泛紅的眼,伸出另一隻手,在於十二的側臉上毫不留情地留下了一個鮮紅的掌印。
“滾下去領二十杖。”
寧無恙捂著因為用勁而發疼的心口,冷冷地說。
於十二不敢違抗,隻行了個禮,匆匆走了。
“主子息怒。”
在於十二離開後,於壹似乎要為於十二求情。
寧無恙恍若未聞,他緩步走到榻前。
但看到於壹膝蓋上因為剛剛動作傷口開裂而被染紅的包紮布料,寧無恙的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