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青豎著耳朵,聚精會神等著聽到更多的信息時,屏風外卻安靜了下來。
又歸於一片寂靜。
法海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那念慈才開口打破了這片寂靜。
“說來也是我那日不該叨擾師弟,也沒想到竟發生此等意外。”
念慈垂下眼,麵上流露出自責和懊悔。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師弟那般著急的模樣……想必師弟對薛姑娘真是,情深義重。”
那日靈隱寺結界被撕開一個洞。
而本應在房中的薛青卻不知所蹤。
他們都猜測是不是有妖潛入了靈隱寺內,將薛姑娘擄走。
不過萬幸,曲少主之後傳信給他們,說薛青已經找到,在家中修養了。
“師弟今日是聽聞曲少主會來才答應一同前來的吧?”
麵對念慈的提問,法海隻淡淡頷首,眉目疏離,似乎念慈話中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過去的事已不必再提。”
“他無事便好。”
法海看樣子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法海不愧是話題終結者,老是那副八竿子也打不出一個響的悶葫蘆模樣。
躲在屏風後偷聽的薛青點評。
緩緩的腳步聲響起,是念慈來回踱步了兩下。
“我隻是奇怪……那妖竟堂而皇之地潛入寺中。
終究是我們靈隱寺的僧人修為不精了,得好好加練。”
念慈說道。
法海不置可否。
似乎置身事外,這些都與他無關。
隻有前麵念慈剛開始提到的幾個字眼讓他眼眸一動,但也轉瞬而逝。
“關於白員外的事,師弟怎麼看?”
見前麵法海對前麵的話題不為所動,念慈才說到了正題。
白員外此次宴請各方人士,靈隱寺也在受邀名單。
說起白員外,最當屬傳奇的應是他的暴富經曆。
白家是近年來崛起的新貴,也不知白老爺怎麼就在年近五六十的時候就走運發了大財。
原來的白正清的家底可以算是豐厚,然而在父母離世之後,他整日便也吃喝賭博,將原先由父母積攢下的家底漸漸敗光,連原先容身的住宅也抵押給賭坊。
整家人就這樣流落街頭,無處容身。
還是一位曾經的朋友看不下去,將自己屋宅借住給白員外一家。
他的妻子因為受不了他整日的不務正業,在生下第二個孩子之後便與白正清和離,離他而去。
縣裡的人無人不知這位遊手好閒了大半輩子的街溜子,提到後隻是一陣看熱鬨似的唏噓。
窮困潦倒,還有兩個兒子嗷嗷待哺。
就在這時,已近中年的白正清某天開竅了,說著要去做點活計。
他收拾了東西離開了。
可一去就是四五天,杳無音訊。
縣裡的人都在猜測他是不是就這麼逃走了,丟下兩個兒子不管。
按白正清之前的所作所為來看,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五天,六天。
白正清還是沒有回來。
所有人都在傳白正清丟下兩個兒子逃啦、
然而就是突然這麼一天,這位喪家之犬載著成堆的金銀珠寶回來了。
一躍變身成了富可敵國的當地富豪。
而這一切天翻地覆的變化,仿佛隻在一夜之間。
喪家之犬變成了穿金戴銀高高在上的富豪。
並在臥龍縣搭建了如今富麗堂皇的白府。
也不知這白員外到底做的什麼生意,竟然能坐吃山空到此時,還不見有衰頹的跡象。
“他麵上煞氣濃重,已無藥可救。”
煞氣?
就是他前麵看到的,縈繞在白員外麵上的黑氣嗎?
薛青回想到在花園宴會瞧見這位傳說中的白員外的模樣,雖然瞧著慈眉善目,但麵上籠著的黑氣讓這和善的笑都一齊詭異了起來。
為何白員外麵上會有這些所謂的“煞氣”呢?
薛青正想著,念慈開口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來了,我們也應救下白員外一命。”
“罪孽深重之人,便是真佛相助,也無法得救。”
念慈的話隻得到法海一句冷淡的回應。
法海和念慈雖都為靈隱寺僧人。
行事想法卻全然不同。
念慈和尋常的僧人一樣,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秉持著“慈悲為懷”的理念。
而法海卻行事分明,明明長著一副慈悲相,本應胸懷眾生,可眾生卻未曾真正入過那雙鳳眼。
一切促使他動作的,不過是因為責任二字。
聽到法海的回答,念慈沉吟片刻。
“不過我還是覺得此地還是蹊蹺甚多,勞請師弟協助我查探。”
光這白府中卻是有著許多的怪異之處,白員外應該遠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法海應了一聲,沒有拒絕。
念慈此行其實就是想尋求法海到時的幫助,法海雖是他師弟,但功力卻在他之上。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天生佛骨,純陽功力的。
念慈垂下眼眸,掩下眸中的一點自嘲。
“那我先行離開了,明日看看這白員外有什麼動作。”
念慈轉身離去。
薛青正鬆了口氣,屋內有著這第三人時總無端讓他覺得緊張。
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念慈的聲音在朝他靠近。
“嗯?”
“這屏風……”
念慈的聲音驀地靠近了,仿佛離他隻有一扇屏風之隔。
就像在薛青耳邊說話一樣。
難道念慈已經發現他了?
薛青縮在屏風後麵,指尖忍不住蜷起抓住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