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隔著柵欄喊道:“祖父!”
老翁轉過頭,目光落在少年臟兮兮的臉上,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搖著扇子罵罵咧咧地過來:“你這小兔崽子,怎麼又玩的一身泥!”
他走到少年身邊作勢就要去揪少年耳朵,但馬上就被少年靈活的躲開了。
“先彆打我!”
少年像個靈活的猴一樣竄到了法海和薛青的身後,和老翁說道:“這兩位是想參加鳳神祭祀的外鄉人,想在我們家中借住幾日。”
見老人看過來,薛青趕緊笑著又解釋了一遍他們的來意,瞧著人畜無害。
盯了薛青和法海幾秒後,大約是此地村民本就淳樸,或者是法海薛青瞧著不像是壞人。
老翁鬆口了,讓薛青和法海進院子。
老人家很淳樸熱情,從屋內搬了兩根凳子放在桌前,招呼著薛青法海坐下一起用飯。
“今兒怎麼來客人了?”
從屋中走出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奶奶,手中端著一盤菜,將菜放到桌上。
她和薛青法海兩人打了個招呼。
一邊的少年洗完手和臉也跑回來了,這下人全齊了。
老翁和老嫗讓薛青法海叫他們陳大伯和陳大娘便可,而少年名字就草率許多。
“我叫……”
少年黑臉透紅,有些羞澀,“二蛋。”
察覺到了少年突然的忸怩,薛青唇角翹了翹,杏眼彎彎,直視著少年誇道:“你好呀二蛋,很可愛的名字。”
聽到薛青的話,少年對著薛青笑出了兩顆尖尖的虎牙。
陳大伯陳大娘見兩人相處的這麼融洽,不禁也樂嗬嗬的。
二蛋在同村中沒有什麼同齡人,都是獨自自己到處消遣打發時光。
整天就在村口玩泥巴。
陳大娘都怕自己的孫子太孤僻,此時見到二蛋和薛青相聊甚歡,淳樸的陳大娘和陳大伯都不禁感到高興。
四人其樂融融,隻有一人至始至終冷著麵。
法海安靜地坐著,就像一座冰封的雕像。
或許本來就習慣他冷著一張臉,連薛青都沒注意到法海這邊更低沉的氣壓,隻繼續和他們談笑著。
陳大娘和陳大伯都是十分隨性的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是聊起天來也沒有一點生疏。
不過陳大伯還是注意到了這個木頭樁子一樣的和尚,以為是否是他們忽視了這位僧人,於是他好心地搭訕。
“這位大師。”陳大伯沒話找話。
因為不知道說什麼,所以陳大伯就說了一句很尋常的寒暄。
“大師是做些什麼活計的?”
此言一出,看著法海身上穿著的袈裟和頭上的戒印,另外三人跟著一起沉默了下來。
法海也頓了頓,還是答了:“一雲遊野僧。”
“哦~”陳大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實話剛出口他就感覺不對,還好不至於太尷尬。
陳大伯撓了撓頭,嘿嘿一笑,繼續扒飯。
而薛青則在陳大伯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就不禁樂出了聲。
尤其看到法海一下頓住的反應,讓薛青更覺有趣。
在陳大伯低頭扒飯的時候,薛青曲肘輕輕撞了撞法海。
亮晶晶的杏眼笑得像是兩彎新月,讓見者的心情也忍不住跟著變好。
饒是冷麵和尚的淩厲鳳眸也跟著軟了下來。
他的堅固外表下的那一點柔軟內裡似乎隻留給一個人。
薛青原本隻是想打趣一下法海,但對上法海的目光,驀地讓他微紅了臉。
他彆開目光,詢問陳大伯:“大伯,可否與我們說說和鳳神祭祀相關的事?”
陳大伯樂意之至。
棲鳳村原本並不叫棲鳳村。
而棲鳳這個名字本就來源於一個傳說。
因為棲鳳村村前村後都長著一大片的梧桐林。
鳳凰本就是非梧桐不棲。
傳說有鸞鳥現世,飛身至村頭那棵最為高大的梧桐樹上。
在蔥鬱的巨大樹冠頂端,有一隻神鳥停駐其上。
長長的尾羽垂下,每一根羽毛都流光溢彩。
令人驚歎的是,它的嘴中還銜著一塊白玉。
雖然不大,但在陽光下和翎羽一起發著光。
村中的人聽說有神跡顯現,便爭相從屋中跑出來觀看。
但又怕驚擾了鸞鳥,隻敢站在離著這棵樹遠一點的地方。
不消片刻,幾乎全村人都到齊了。
感受到樹下的動靜,高立梧桐樹頂的鸞鳥隻歪了歪腦袋。
目光落到樹下的人群中。
“飛下來了!”
伴隨著人群中傳來的掩飾不住的低聲驚呼。
鸞鳥展翅,飛翔而下。
就像是一團華麗熱烈的流火,就往人群這衝來。
以為自己要被攻擊,村民們都尖叫著離開。
隻有一名少女還停在原地沒有移動半分。
在即將碰到的時候鸞鳥放緩了速度,衝到了少女的懷中。
它將口中銜著的玉輕輕放在了少女的懷裡。
放完了玉,鸞鳥高昂著頭鳴叫了一聲。
鳴聲清脆,直擊天明。
鸞鳥展翅而走。
因此便有了棲鳳村這個流傳已久的“鸞鳥贈玉”這個故事。
那次神跡顯現過後,棲鳳村便風調雨順,收成一年比一年好。
大家都認為是鸞鳥現世的福澤。
於是便將原來的村名改為如今的“棲鳳村”,每五年舉行一次祭祀鳳神的廟會典禮,屆時熱鬨非凡。
不過,自那次之後,鸞鳥便再也沒有出現了。
“可能人家鳳凰隻是路過,你們倒還直接把村名給改了……啊!”
二蛋表示從小聽這個傳說聽的他耳朵都要長繭了,他還想再說兩句,但是還是被陳大伯拍在他腦袋上的無情鐵掌給製止了。
“不懂彆瞎說哈!”
陳大伯冷哼。
陳大娘早就對這爺孫倆的相處模式見怪不怪。
雖然已經滿頭白發,但陳大娘眉眼和善,從五官輪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美貌。
她一邊為薛青和法海打上一碗她剛端來的酸梅湯,一邊搭話道:“說來有緣,那日被鸞鳥贈玉的少女,就是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