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六)(1 / 2)

滄溟山夜晚很長,黑市呈環繞狀分布在山穀裡,等到重新走回到出口,說明這一圈已經差不多逛完了。

顧和站在出口處,手裡提一盞顏色正明亮的花燈,向身旁人詢問:“我們一會要回滄溟海嗎?”

他說的“我們”,表達的意思就非常清晰,是不會和自己分開的意思,明白這一點,沈珩愣一下,沒有吭聲。

他轉過頭去看身邊的人,看到對方目光溫和的回望回來,麵容沒有變化,語調也沒有,好像這是件非常平常的事。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多麼被人珍重的存在,而滄溟海又是多麼孤冷又讓人厭煩的存在。

但沈珩知道,於是他停下腳步,唇畔微抿,不讚同的搖搖頭,輕輕道:“我們不回滄溟海。”

他這樣乾脆利落的拒絕,倒是讓顧和有些驚訝,畢竟按照小仙君們給出的信息,他家崽這些年一直是在滄溟海生活的。

但他也沒有反駁,而是想了想,重新詢問道:“那我們回哪裡?”

沈珩聽了,安安靜靜的看過來。

這就是他的師尊,總是恰到好處的讓人感到舒適,世上再沒有人能像他一樣,像最溫暖的山泉水一般,讓人感到歸屬感了。

於是沈珩的嗓音也不由低軟下來,想了想,不太熟練的問道:“我們……可以留在滄溟山。”

“您喜歡這裡嗎?”

顧和不知道沈珩這些年都做了什麼他不知道事,又有了多少奇妙的想法,但在繁華的黑市中單獨開辟個院子出來住,顯然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這……滄溟山君他……沒有說什麼嗎?”顧和看著眼前寬敞的院落,忍不住驚訝。

正因為常來黑市,與滄溟山君也算有些交情,因此顧和知道,這是個極有領地意識的仙君。

彆看山中熱鬨,實際上能夠做成買賣的人,全部都是他麾下的人,在他看來,賺錢的買賣隻能自己人來,其他人是不行的。

顧和還在的那些年,不知道多少多少有實力的仙尊眼紅,想來黑市分一杯羹,都被他拒絕了,如今不知道自家崽子做了什麼,才讓他如此讓步。

這麼想著,抬起頭,看到這小院子上竟然還掛了牌匾,原本做的是最賺錢的金石玉器的買賣,顧和不由更驚訝了。

沈珩也抬頭,順著他的視線看。

這院子是滄溟山君自己讓他挑的,他便選了一處,當初並不在意是做什麼的,如今一看,才知道還有買賣。

隻不過因為院子的所屬權歸他,這家店看起來許久沒有開張了。

所幸滄溟山君似乎還記得他,有派人專程來照看,看這四周整潔的模樣,應當還是常常過來。

開了門,沈珩心不在焉的想著,在院子裡看了看,找到個供人休息的凳子,搬出來給人坐,然後才解釋道:“他……算是有求於我。”

這是在解釋自己方才詢問的事,顧和聽到,微微偏過頭來。

他看到麵前筆直站著,好像小鬆一般挺拔的青年,輕輕笑一下,沒有立刻坐下,而是進屋把一直提著的燈掛起來。

他出來的時候倒了兩杯水,遞給沈珩一杯,然後揉揉人的頭,問道:“滄溟山獨立於修仙界,多年來一直自成一派,他有何事有求於你?”

他的姿態隨意又親近,極具安撫之意,沈珩被他順著毛,一直緊繃的脊背慢慢放鬆,眼睛也舒服的眯起來。

他捧著杯子一眨不眨的看,沒有喝,仿佛在回憶一般,慢慢道:“他遇到些事,很麻煩。”

顧和於是知道一些自己先前沒有聽說過的事。

在沈珩剛剛從滄溟海走出來的時候,狀態並不好,他痛恨六大宗門讓他失去了重要之人,更多的卻是厭倦。

他厭倦這個用他師尊性命換來的世界。

於是他想讓當年曾逼迫他師尊的六大宗門消失,並沒有想太多,卻不料這些宗門勢力盤根錯節,拔起一個,就是一整串利益鏈。

他那段時間殺了很多人,自己也記不清有多少了,大多數都是當年那些讓他厭倦的嘴臉,但其中有沒有被波及到的,他自己也記不清楚。

總之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修真界百年難遇的浩劫。

人們厭惡他,卻又恐懼他,甚至在他處理了幾個辱罵師尊的人後,連他的名字也不再有人提起。

沈珩並不在意這些,他不在意他是不是在這個世界裡是不是有人記得,唯一願意記住他名字的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直到這場動亂產生了一些連鎖反應。

要知道,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修真者存在,便有魔修存在,二者各自占據一方天地,互不相讓,卻又對彼此無可奈何。

在往日裡,二者互不乾擾,倒也能夠相安無事下去,直到修真界出現了沈珩這樣一個殺器,並且屠了實力最強的幾個宗門。

魔修嗅到動靜,有心思活躍的,覺得沈珩既然與修真界有深仇大恨,那必定和他們立場相同,便找到沈珩,想要推舉他作為魔界尊者。

這樣一來,在他的調動下,這個世界一定能夠打破以往魔族稍顯頹勢的局麵,碾壓修真界。

但那時候的沈珩,已經對現實厭倦的不成樣子,將自己沉入滄溟海水,每日與幻象作伴,不要說出去成就一番事業,連保持清醒都難。

魔族的人找不到他,想了想,便打著他的名號,肆意屠戮修真界零散宗門。

一時間罵聲一片。

直到清溪穀的雲霄仙尊持著顧和信物,親下滄溟海,怒斥沈珩。斥責他可還記得當年的顧和仙尊是何等人物,又待他如何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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