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2 / 2)

果然地,第三日,周嬤嬤便去了主院兒,想楊氏請辭。楊氏心下雖歡喜,可麵上卻是十分地遲疑,道,

“可是怎麼了呢?難不成是哥兒與姐兒氣著你了?這可怎麼好呢?再有什麼,也不該請辭不是,我還想著……”

“卻不是呢,太太,我年紀也大了,孫子孫女也大了,正巧兒地,就求了兩位小主子,日後榮養了,也算是去享幾年子孫的福去。”

聽著楊氏差點兒地將臟水潑到了自家小主子身上,立即地,周嬤嬤便打斷了她的話,雖說這樣極為地失禮,可實在地好過誣陷了自己主子,不是嗎?

果然,楊氏麵上閃過一絲不虞,很快地,又調試了過來。也不知道是為著什麼,或許是拉攏周氏的意思,或是是有彆的心思,楊氏對於即將要出去榮養的周嬤嬤極為地禮遇,不僅不要贖身的銀子,還賞了好幾匹地棉布,好些地尺頭,各式各色地炸麵果子。總之,零零總總地,卻是有小一車的玩意兒了。

周嬤嬤聞言,自是各種地感激,逢人便說,

“太太果真是個慈和的,有了這樣好的主子,若再不真心地當差,那果真是良心讓狗給吃了。”

楊氏聽了這話,果然滿意。對於周嬤嬤將自己積攢下來的私房運送出去,也不大在意了。

雖是派了婆子細細地翻檢了一番,到底也不敢太過,最後,周嬤嬤甚是順當地出了保齡侯府的大宅子,在自家兒子置辦的小兩進的院子裡,開始了自己的養老生涯。

雖然這周氏忠心為主了一輩子,可這兩位小主子也並沒有賞下多少地東西,瞧著好多都是大太太在時給的物件兒,眾人便隱隱地有些唏噓,這樣一輩子為了大房付出的老人兒,都得不到主子的敬重賞識,可見主子們的狠心勁兒。

這樣的流言隱隱地在保齡侯府傳了一陣子,不過瞧著俊偉與湘雲沒多大反應,也便是銷聲匿跡了。

“哥哥,人心怎麼會是這樣呢?”

湘雲聽了哥哥將整件事兒都告訴了自己,又一一地分析了各人的立場,各人的心思之後,湘雲頗為低落地道。

雖然疼惜自家妹子,覺得這樣的齷齪事兒不該玷汙了她的靈透,可俊偉更為擔心的是,自家妹子一直純良,這個世界卻不純良,如今她還小,自己還能護持的住,等日後呢?她長大了,可要怎麼好呢?遲早地要麵對這些肮臟,他反而願意自己將她染色,而不願意湘雲被彆人狠狠地傷害之後,才跌跌撞撞地學著長大。

那簡直就是自己這個做人家兄長的沒用,他絕對不允許,就算是至親之人,對自己這唯一的血脈相連的妹子的算計!

隱下了眼裡的陰霾,史俊偉頗為柔和地摸摸妹子細軟地頭頂,輕聲道,

“人心難測,說的就是這樣。雖然我們自己不去傷害算計彆人,可是學了這些手段,為的隻是自保罷了。人是要善良,可是再彆人欺負了你的時候,就要學會狠狠地反擊回去,讓他疼到骨子裡去,再也不敢傷害算計你。”

湘雲聞言,雖是心中頗多地不讚成,但還是乖乖地點頭了。史俊偉瞧著她這模樣,哪裡不知道自家妹子的心思呢。到底是自己護的太緊了些,曆練不足,若是自己有一日,顧纏不上。那麼,湘雲隻怕是被人算計了,還不知道呢?

想著這裡,心下一歎,好在妹子還小,好生地教導幾年,等著再大些了,想法子地找個宮裡出來的嬤嬤,教導那些女兒家該知曉的事兒,那也還來得及吧!

自己想通了,史俊偉倒也不著急著要扳正湘雲的心思了,吩咐了丫頭們,去讓小廚房準備姑娘愛吃的點心來。果然,湘雲甚是歡喜。

雖然各種地在算計,可在吃食上,楊氏也不大敢太過了,這是做給眾人看的,門麵上的事兒,怎麼能差呢?

況且,大房的吃食,一向都是由他們自理的,陳氏在的時候,立的各項規矩,如今眾人還是不敢違背,史俊偉表示,這就很好。他這世地母親還真不知道是何等地手段了得,即便是逝世這樣久了,還能這樣籠絡住人心,隻怕是不凡的緊。

不過再多的手段,也架不住她已經離開了自己兄妹的事實,日後的歲月,隻怕是更為艱難了。

想著,下月,自己便舀除服了,三年的孝期滿了,自己也是四周歲的人了,也該到啟蒙之時了,也不知道到時候又是什麼樣的風波呢。

俊偉湘雲兄妹的除服禮,雖也盛大,可有心人自然能看出來,這侄兒嬸娘之間的那一絲絲地不和諧,想到這幾年裡,楊氏傳遍了貴婦圈子裡的好名聲,大家不禁地心中不屑起來。

這是怎麼說的,為了求名,竟是連小孩子也不放過了。

出了孝期之後,俊偉便四歲了,這世家子弟,一向都是這個年歲上啟蒙的,楊氏的長子史俊英,當年可是聘請了京中最為有名的大儒來啟蒙的,可誰知史俊英自己是個不爭氣地,沒出兩月呢,那大儒就被氣走了,自此,史俊英頑劣不堪教育的名聲便傳了出去。

雖然史鼐下了大力氣,將此事捂了下去,可史俊英也沒學好過,跟著京中的紈絝子們,學了一肚子地鬥雞走狗。

如今就算是成了親,有了孩子,可也不大長進,史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瞧著他還是不上進,也是喪氣灰心了,竟是不大管他了。

史俊英的日子這才好過起來,就是如今,也不過是仗著家中的權勢,捐了虛職,領個空餉兒罷了。

史俊偉如今對自己的啟蒙事兒擔憂不已,卻不知,史鼐也擔心呢。這侄兒,要是教育不好,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他承襲了大哥留下的職位,若再不好好兒地待大哥留下的骨肉,就是自己心裡,也是過意不去。

雖然這兩三年裡,楊氏不斷地灌輸著史俊偉身子骨兒較弱的事兒,可史鼐更為精心地想為史俊偉找個好的蒙師這事兒,讓楊氏氣恨不已。

這老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呢就算長子不成器,可自家小兒子不是最為乖巧伶俐麼難不成老爺這是要培養大房的那個?

楊氏腦補了一番日後保齡侯府被史俊偉承襲了去,自家兩個兒子四處打秋風的情景,真是不寒而栗啊!

不過,史鼐雖然著急,可總歸是個大忙人兒,很多事情顧慮不周全也是有點。楊氏嫁給他這些年,自然是清楚他的脾氣秉性的。

很快地,破了相,很是暴戾不堪地陳均,在各種人的引薦中,被史鼐領進府來了。

楊氏也不知道哪裡打聽來的,為史俊偉聘請了這樣一位麵相難看的,史鼐瞧了一眼他的麵相,就頗為不喜。隻是推薦他來的那位是世交,說是這位可彆小瞧了,功課紮實,又是中過舉的,若不是意味,出了變故,破了相,隻怕如今已是進士出身了雲雲。

史鼐也不好太駁了世交的麵子,隻好帶著他進府一試罷了。若果真教的好,那也就罷了,教的不好了,自是打發了他。

楊氏得知陳均已經進府的消息之後,樂不可支,歡喜地,飯都多吃了兩碗。

陳均聽著這位太太明著為侄子出頭,實地裡卻是將侄子貶低的一無是處,心下了然,便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地微笑來。表示,自己定會好好兒地教導這位小公子的,還請太太放心。若是自己太過嚴厲,史家受不了的話,那麼自己此刻便是要請辭的!

楊氏聞言,對於他的上道,果然滿意的緊。本想直接給銀子的,可又怕讀書人的迂腐性子上來,再落了自己的麵子,那可就很是不妙了。便將自己大力氣搜尋來的米襄陽的字貼兒,送了一副給他,算是見麵禮了。

陳均真是沒想到這位太太這樣大的手筆,掩下眼裡的嘲諷,很是讚賞了一番楊氏。他這一番文縐縐地話語一出,楊氏更高興了。當晚,便興衝衝地將這一番事體都一一地告知了史鼐。

史鼐聽說了,自也是絲毫不疑地,甚是高興自己得了賢內助,便是這樣,陳均便在保齡侯府待了下來。開始教導俊偉湘雲的啟蒙事宜。

當然了,湘雲也就是個隨性兒,好了她讀兩天書,不好了,便回內院去了。一個女孩子家,陳均自是不會過多地計較。

對於一向頑劣地男弟子史俊偉,陳均自是絲毫地不手軟,這三不五時地,就傳來了哥兒又惹夫子生氣了,又被打了手板兒,又被罰了功課,又是讀書習字到了三更了。

這樣的消息自然讓楊氏欣喜不已,當然了,在外麵還是一副好嬸娘的模樣,時不時地打發了人送些藥膏啊,藥貼地送到了史俊偉的院子裡。

每次這時,陳均與史俊偉都是一副嘲諷的嘴臉,仔細一瞧,這兩人眉眼,輪廓間,竟是很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略微有些邪魅的眼睛。

綠意心中驚疑不定,這日常送大爺上學的事兒可輪不到自己來,也是偶然地頂替罷了。可轉眼一想,隻怕是自己多心了,大爺何等尊貴的人物,哪裡會認識這樣麵目可憎地親戚呢?

瞬息間,想通了的綠意便放下了心思,也不再關注陳均了。陳均瞧著綠意的表現,心中卻是滿意。雖說人少,可能頂事兒,那自然是很好的。

夫子授課,一向是不要下人們伺候的,獨處的時間到了,這二人自然是抓緊了時間的。

史俊偉將昨日地功課交到了夫子的手上,然後心中不停地默誦今兒要背誦的功課,這位夫子,果然不負他的聲名,是個狠的,隻要錯上一星半點兒的,從來也不會瞧在自己年紀還小的份上有半點兒放鬆。

史俊偉雖說是成年人的心智,從小頂著個過目不忘的名聲,可也絲毫地不敢怠慢,就怕夫子再找了茬兒,收拾自己。

翻檢了一番史俊偉的功課,陳均心下表示滿意,可是麵上卻是半點兒不顯,這小孩兒,哪裡敢有半點兒地放鬆呢?想著自己的一腔心事,陳均便有幾分發呆。

史俊偉瞧著他又陷入了沉思,嘴角默默地撇撇,又怕他瞧見了,立即地又低下了頭。

“功課雖是不錯,可是這詩,卻是半點兒靈氣也無,生搬死套罷了,重新寫了來,明兒再交給我吧!”

史俊偉聞言,也隻得點頭應了,詩詞什麼的,他還真是不大在行,學了這許久,也隻落了個“靈氣全無,生搬硬套”的評語。

想到妹子在詩詞上的靈氣,越發顯的他不中用了。史俊偉下了狠心,一定要好好兒地積累,他就不信了,自己真是個愚笨的。

瞧著他這副樣子,陳均倒也不再說些什麼了,開始了今日的授課。雖然桌子上攤著的是三字經,是百家姓,可史俊偉正兒八經的功課,卻赫然是《四書》了。

他的進度快,陳均自是高興,對著弟子的聰慧,更是欣喜了。可惜,又是另一番地心思了,若是……若是……

陳均心中氣恨,可是事兒已經如此了,可該如何呢?這日,該教的都教了。可是哥兒頑劣,又完成不了功課,讓夫子打了手板的事兒又出來了。

陳夫子雖然年輕,也是個破相的,可耐不住他架子大啊。氣狠狠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在小童的服侍下,走人了。

綠意瞧著大爺紅腫地手心兒,又忍不住地要開始咒罵這位夫子了,真是不知道是個什麼阿物兒,大爺多金貴呢,就甭說是打了,那真是一個指頭兒也沒人碰過啊!

瞧著她憤憤不平地模樣,史俊偉心下微微地有些發暖,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眉頭又是狠狠地皺了起來。

綠意瞧著他這樣,又擔心起來了,是不是夫子又罰大爺什麼了,依著她的意思,大爺那個性子,那個聰慧勁兒,真是半點兒也不要人操心勞力的,這夫子明顯地就是吹毛求疵。

隱隱地,這府裡就有傳言,說是這夫子是太太想方設法兒地弄進府裡的,想到太太如今對於自家主子的那副兒模樣,她還真是擔心的不行。

隻是,一個丫頭,尤其是大爺身邊兒的丫頭,何時能不戰戰兢兢地呢?又哪裡能管主子之間的事兒呢?

負氣出府的陳均離開了保齡侯府之後,立即地便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了。史俊偉可真是個妙人兒啊,日後可真是不可限量啊。

捏著史俊偉塞給自己的東西,陳均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等著吧,總有一日,總有一日的……

這樣的日子,便是兩年的光景兒了。直到史俊偉與湘雲都是六歲的模樣了,他們在這府裡的處境也是越發地艱難了。

想著前幾日,嬸娘讓自己將母親的嫁妝都交給自己打理,之前的那一部分,也因著世道不景氣,又是落敗了。史俊偉自然知道落敗了。

楊氏夥同自己娘家,將那鋪子裡的東西低價地抵給了彆人,這樣三五月下來,怎麼可能不落敗呢?

隻是,這鋪子的契紙都在自己手裡,不能賣了,嬸娘隻怕是更撓心撓肺吧!

史俊偉冷笑一番,卻是裝傻充愣,壓根兒就不接話。楊氏也不能撕破了臉皮,隻能想其他的法子了。

再者,自家父親的私房才是大頭,母親的嫁妝即便是再多的豐厚,那也不及父親的私房啊。楊氏的目標自然是在這大頭上,母親的嫁妝,如今已是有些滿足不了嬸娘的胃口了。

想著前幾日,丫頭們的閒話,說起來了自己的姑祖母家,京裡赫赫有名的榮國府,將女兒的女兒,林家的閨女接到了京裡來。

史俊偉覺得,自己也該是時候動動了。就算是利用彆人,可不能任由彆人算計,把自己當成是傻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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