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1 / 2)

那一座宮殿,紀塵寰當然非常的熟悉。

他抬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發簪,入手的發簪依舊溫潤如玉,隻不過任憑他如何呼喚,裡麵住著的器靈卻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紀塵寰忽然意識到,如今他所處的這個地方就連他師父的元嬰都可以屏蔽,更毋論一個小小的器靈。

雖然那個自稱是“孟叔”的器靈上躥下跳的在他內府之中蹦躂,說自己在洪荒時期如何的震驚天地,但是在紀塵寰心目中,他師父唐久才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

任何一個人見過唐久出手之後,都會認定他舉世無雙。紀塵寰隻是不能免俗罷了。

沒有辦法聯絡到孟叔,紀塵寰心中的疑慮一時之間無法得到解答。

他神情有片刻的清明,不過隨即卻又像是被什麼蠱惑了一般,隻能更向著那座熟悉的宮殿走去。

霧鎖樓台,聲色漸迷。

按說那座宮殿充斥著皇家巍峨,本不應該為外人所見。可是紀塵寰就是這樣輕易的穿過了那一道朱紅宮門。

在穿過出門的一瞬間,紀塵寰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飄了起來。

他低頭一看,便發現他的手掌變得透明化。確切的說,是他整個人都變得透明了起來。

像是沉重的軀體終於被拋棄,紀塵寰整個人都隻剩下了輕飄飄的靈魂。

紀塵寰抬手撫上了自己空蕩蕩的內府。他有一瞬間的恍惚,整個人如墜夢境。

他總記得,自己的丹田處應該有一個東西。小小的、圓圓的、很可愛的。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想起來,整個人就像被什麼吸引了一般,向著這座皇宮的更深之處飄去。

直到看見案前正在奮筆疾書的那個人,紀塵寰才恍然大悟,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要在方才抬手去碰觸一夢婆娑。

因為這裡不是彆處,正是他在一夢婆娑的那一世住過的宮殿。

那個人奮筆疾書年輕的臉上全是誌得意滿。

說是年輕,可是一身黃袍的少年帝王,看起來也比如今身為歸去峰真傳的紀塵寰還是要年長些許。

他們兩個,一個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一個是十七八的年輕君王。

紀塵寰看著仿佛比他如今大上幾歲的人臉上的自得笑意,他隻是沒有由來的喉頭泛起了一抹難以抑製的惡心。

不用湊近,他都知道這個人現在在寫什麼。

那是一份計劃,隻待他的帝師為他乾淨利落的收拾了南方的亂局,他便借著這一場天災痛斥南方官員無用,而後對南方的官場進行了一場大洗牌。

四海歸心,他要的,就是四海歸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東南西北四方,隻要給他時間,他總能一個一個的收拾。

因為他手上有最鋒利的一柄刀刃,他的帝師從來不令他失望。

拋棄了沉重的肉身的紀塵寰隻覺得難以抑製的惡心。他看著那個人的笑臉,恨不得將他現在寫的計劃撕碎、團成紙團、然後再狠狠的摔到他的臉上去。

紀塵寰幾乎是下意識的衝著那個人撲了過去,想要撕碎他的笑臉。可是此刻他是半透明的魂體,根本就什麼做不了。

忽然,紀塵寰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從門外踉蹌而來,哆哆嗦嗦的呈上了一封密函。

紀塵寰的瞳孔猛然一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個小太監呈上來的是什麼因此看著那個愚蠢的帝王臉上的笑臉,紀塵寰心中忽然生出了一抹怨毒。

笑吧,這封信之後,你這輩子都笑不出來了。

那一封信上,帶來的是他的帝師的死訊。寥寥數語,字字誅心。

後來千帆過儘,紀塵寰也脫離了這個環境,他試著去揣度當時唐久的心情。

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取舍。小皇帝並沒有想要害他的帝師,也不可能和他的帝師之間毫無情義。隻不過,江山之重,已經重過了這份情誼,所以他的帝師就成了被舍棄的那一個。

雖然是當時的自己做出的選擇,但是如今站在第三方的視角再去看那個世界,紀塵寰心中並不是遺憾和懊惱,他是真的在恨當時的自己。

原本他忽然變成了魂魄的形態,也聯係不上自己的師父,心中有些慌急,可是如今,紀塵寰就想多看一會兒了。

他沒有忘記,他曾經在帝師去後的每一個夜裡長夜無眠,唯有期盼故人入夢。他曾在佛前叩首,所求那人來世喜樂平安。

又或者明明是在他自小長大的皇宮之中,自她去後,他每一日也都過得心驚膽戰。因為入目所及的一花一葉,一草一木,都有她的影子,足夠他去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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