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金獻民欲言又止。
左右布政使今天沒來,但左右參政和杭州知府卻來了。此刻都站得老遠,不敢過來多嘴,生怕平白沾上一身腥。
王淵帶著袁達,直奔婚堂而去。
家仆早就飛奔過去報信,連滾帶爬撲進婚堂:“老爺,老爺,不好了!”
倪氏族長倪川,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也是今天新郎的祖父。他握著拐杖嗬斥:“今日大喜,不許說忌諱話!”
家仆把告示遞過去:“王總督來了,這是他送的禮。”
倪川看了告示麵色大變,忙問:“他人在何處?”
“已經快過來了!”家仆說。
倪川立即拄著拐杖,快步朝門外走去,其他人也跟著走,隻剩一對新人在那兒傻站著。
不多時,王淵帶著袁達過來。
倪川見到袁達身上的兩把刀,頓時臉色更難看,上前見禮說:“王總製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王淵笑道:“你不用請我贖罪,應該請倪家過世的尊長贖罪。”
倪川說道:“老朽昏聵,還請王總製明言。”
王淵早就做足了準備,當即說:“青溪公乃一代名臣,開言路,寬賦役,慎刑罰,黜奸貪,進忠直,汰冗員,停齋醮,省營造,止濫賞,於國有功,於民有惠,吾深為佩服。”
倪川擠出笑容:“先父功績卓著,我等不肖子孫汗顏,竟再無進士繼承其遺誌。”
王淵笑道:“我聽說,青溪公留給東岡公的遺憾,是‘平生家學君須記,隻把清忠守一官’。”
倪川賠笑道:“這也是倪氏的家訓。”
王淵又說:“東岡公我也很佩服,九年前他病逝於赴任途中。聽說當地官員為他收殮時,竟身無長物,清廉至此,可敬可歎!”
倪川連忙說:“叔父一生為官清正,不肖子孫自當遵從。”
“鏘!”
王淵突然回身,從袁達懷裡拔出野太刀,大喝道:“你叔父才死九年,倪家就已這般‘清廉’了嗎?一個婚禮,鬨得滿城轟動,迎親隊伍排了半個杭州城。給我讓開!”
刀光閃爍,倪川嚇得連連後退。
王淵執刀逼開眾人,徑直走入婚堂,用刀脊挑起新娘的蓋頭,嚇得新娘驚慌大叫。
王淵盯著新娘說:“倪家的屋宅違製,我今日就不說了。我在告示裡,勸浙江官民厲行節儉,你家娶親大操大辦我也攔不住。我還在告示裡說,婚喪嫁娶不得違製,這總該聽話吧?哼哼,鳳冠霞帔。虞家是在嫁皇妃呢,還是倪氏家中有皇帝?”
這話說得極重,就差直接指出倪氏謀反了。
倪川噗通跪在地上,解釋道:“王總製,那是雀冠,並非鳳冠。”
王淵大怒:“是鳳是雀我都辨不清,你當本督是瞎子嗎?”
明代新娘子出嫁的行頭,都可以稱為“鳳冠霞帔”,但那隻是圖吉利的說法,真正的鳳冠霞帔隻有皇後和皇妃能夠穿戴。
但到了明代中期,好多士紳富豪之家,婚嫁都用真正的鳳冠霞帔。
王淵又說:“我便依你的說法是雀冠,但霞帔總不會再認錯吧?這新娘子可有誥命在身?若無誥命,誰給她的膽子,竟敢穿著霞帔拜堂!她若想做皇妃,本督立即送她去京城!”
新娘子瞬間暈倒,旁人亂成一團。
倪川把王淵恨得要死,卻隻能討饒:“請王總製給條活路。”
“活路早就給你了,自己去看告示,”王淵把野太刀插回鞘中,“要麼被抄家論罪,要麼把虞家的嫁妝退回去九成,再讓新娘子換一身衣服重新拜堂!浙江婚嫁奢靡之風,便是你等士紳豪商帶起來的,不知搞得多少平民家庭難以娶親嫁女。這股風氣,該殺一殺!”
倪川總算舒了口氣,整個人癱在地上,跪地磕頭道:“多謝王總製開恩。”
王淵知道,這樣是刹不住奢靡之風的,他頂多也就能在杭州城裡管一管,出了杭州城他也管不過來啊。
但這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要做的是轉變觀念,破除那些封建迷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