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漢成婚也有婚假, 不過放的不長,一般也就三五天的樣子。現在的確是亂世,但曹操也不可能真的就把姚珞當成生產隊的驢來用, 結婚第二天就把人趕去上工。然而關鍵就在於,呂布這事兒實在重要, 又確實太過於讓人頭疼了。
對此姚珞索性反向操作, 既然要她去處理呂布的事情,那曹操索性給自己放個長一點的“婚假”嘛。而且她與陳宮兩個人確實有些不一樣, 需要在婚後分彆去東郡和睢陽的陳熹墓和橋玄墓前報告下, 讓兩位老人家彆擔心。
至於把呂布給搞到手這事兒,隻能說是順帶把工作給乾了。
眾所周知,呂布是位很奇葩的存在, 他到哪兒都會被嫌棄,但誰也都知道不能真的把呂布趕走——他手裡可是有並州軍的,本人實力足夠強勁,到哪裡都惹不起。在這種情況下袁術捏著鼻子接了呂布, 其實內裡也在落淚,恨不得呂布和孫堅一樣,早點死了算了。
畢竟他隻想要並州軍,不想要呂布。
但是問題就在於並州軍隻聽呂布的話, 才懶得管袁術是誰。再說呂布那體格、那武功,能是會立馬暴斃的模樣麼?
呂布這邊看袁術也不太喜歡,兩邊隻能保持個麵子上的融洽。袁術這段時間本來就不順, 偏偏隔壁的曹操和袁紹又是好哥倆,他決定還是需要“提點”下曹操,去給他個下馬威看看。
這次打仗不僅僅要打下陳留,而且是要讓呂布去打曹操。為了誘惑呂布幫他打曹操, 袁術甚至於還答應他如果把陳留打下來了,那麼就把陳留就是呂布的了。
然而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呂布卻很清醒地意識到,袁術在騙他。
原因很簡單,他當初和孫堅打過幾場,現在卻在袁術手下認出了不少孫堅舊部。要知道這些孫堅舊部應當是跟著孫堅、孫堅死後也應該是跟著孫堅長子孫策的。然而他們現在卻全部都在袁術手下,足以說明袁術其人絕對不可信。
這位呂奉先看上去是個好忽悠的大傻子,但偏偏他在帶兵上精明得很,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並州軍願意跟著他走。隻是他也苦惱於自己沒幾個謀士不知道怎麼辦,卻又通過高順聽聞了一件事情。
當年蔡邕的女兒蔡琰在陳留,而且是跟著衛茲的商隊去的陳留。衛茲眾所周知是曹操手下商隊,蔡邕和曹操又特彆好。再看看曹操居然還能讓女人來當官,而且征辟人當官也從來不看出身的時候,呂布有那麼一瞬間心動了。
袁術讓他來打曹操本來就是不懷好意,自己沒道理要跟著想弄死自己接收自己手下兵將的人混。曹操本人很明顯胸懷寬廣,隻要能給他乾活,管你什麼人他都不介意。而且本人又是兗州牧,從那一支濟南軍、如今是兗州軍的能看出其人帶兵上也有一手,那他乾嘛不去投奔曹操?
投奔曹操這個想法一出現,呂布就開始琢磨起來。現在的關鍵就在於他要怎麼表現出來,自己想跟著曹操混?
自己還有前科呢,曹操會相信他想去兗州麼?
現在打陳留是必須要打的,畢竟也算是他給袁術一個交代。可之後要投奔曹操,呂布琢磨著打得太狠不好收場,打得不好顯得他很弱沒啥資本,這個度拿捏起來,真是要他愁白了頭。
彆人看不出來呂布那奇怪的糾結,郭嘉一開始也有點不懂,後來在呂布帶著兵還磨磨蹭蹭的樣子,他瞬間就什麼都明白了。就在軍師祭酒大人思考著怎麼才能和對方搭上線,看到姚珞寄來她與陳宮即將成婚的消息他微微頓住,眼睛就立刻亮了起來。
雖然有些不道德,但是他因為袁公路這蠢貨不能去參加好友婚禮,也不能去和鄭玄一起鬨騰陳宮,更不能和太史慈一起去堵門。什麼給人添堵的事情都乾不了,早就讓他鬱悶得不行。現在嘛,他保證自己並不是在借機出氣,絕對不是。
按照他印象裡陳宮是東郡東武陽人,似乎家也靠近範縣,距離陳留雖然有一段路,但也並不是太遠。而呂布完全可以是“虛晃一槍”,貌似打陳留,實則偷偷溜到東郡去啊。
東郡太守現在是夏侯淵,夏侯淵除了夏侯惇以外最聽他和姚珞的話。隻要隨便操作一下,放不了並州軍全員,放呂布高順張遼幾個,那是完全沒問題。
姚珞與陳宮成婚,自然是需要回東郡祭拜祖宗。這對夫妻就“順道”來看看陳留情況如何,如果打完了還想跑一趟梁國去睢陽橋家祖墳,正好再轉道陳留將呂布剩下的並州軍給帶回去,簡直完美。
但前提就是,兩邊能說通。
“這郭奉孝可真是……主公要收呂布這件事,陳宮你怎麼看?”
“我與小亮想法倒是差不多。”
成婚當天晚上兩個人根本就沒空洞房花燭,姚珞讓石音去收拾行李的同時趴在輿圖旁邊開始畫路線。他們現在最關鍵的是要快,呂布這邊時機雖好,但是磨蹭久了袁術肯定也會發現不對勁。
“關鍵就在於,呂布幾次叛主,怕是有些人會覺得不滿。”
“正是因為他幾次叛主,這一次若是再叛東家,他可就是真的要徹底完了。”
姚珞看完了輿圖後自己也大概有了個數,研墨寫了兩個字卻又皺起眉頭把它裁掉,小心翼翼放進旁邊的抽屜裡重新起筆:“人,尤其是像呂布這種悍將,最是怕死。”
“確實。隻不過為何選擇東郡作為見麵?”
“當然是因為你呀,我的夫君。”
聽著姚珞口中的調笑陳宮沒忍住瞪了她一眼,隨即就看到她笑眯眯地手寫了一大堆大白話:“畢竟我肯定是需要和你去見一次明辰公、再轉去睢陽看看橋家現在怎麼樣了。這麼一來一回,呂布可撐不下去。”
“也是。而且這樣轉道,也算是給袁公路一個借口,呂布也能表現出自己是真心想要為他打下一片地盤。”
“不錯,正是如此。”
姚珞雖然嘴上肯定,但語氣裡卻多了點哀怨:“隻可惜咱們新婚夜,就要忙著這些,委屈麼?”
“……”
陳宮木然地看著寫完信後坐在旁邊開始點禮金的姚珞,總覺得剛才這句話似乎是應該自己來說的。
“放心,回頭就給你補一個。”
“姚珞!”
“哎呀,莫非你害羞了?”
看著她放下那疊紅封湊在自己麵前,一雙黑亮的眼睛滿含笑意盯著自己的模樣,陳宮難得有些狼狽地後仰卻看到她又再次湊了過來眨了眨眼睛,表情裡還有點失落:“這麼不想看到我?”
“不是。”
“那是什麼?”
“……”
陳宮聽著她似乎是故意透出些委屈的聲音無奈伸手,將她輕輕抱在懷裡時感覺到姚珞似乎索性直接躺在自己身上閉上眼睛也不打擾她,伸手拿下她頭上那支梅花後慢慢拍著她的背。
“累麼?”
“其實也還好,你會不會覺得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都和你成親了,又有什麼不甘心。”
看著她把頭靠在自己脖子邊上笑起來時陳宮抿著嘴,環抱著她同樣閉上眼睛:“倒是你,會不會覺得不甘心?”
“你會不讓我出門麼?”
“我更擔心你會不讓我出門。”
聽著陳宮的怨念姚珞實在沒忍住笑出聲,沒忍住又用頭頂蹭了蹭他的下巴:“回到最先的話題,沒有春宵一刻你失望麼?”
“……”
“失望也沒用,忍著。”
無奈地又輕輕拍著懷裡似乎想要小睡一場的姑娘,陳宮抱著她時突然低下頭,像是有些小心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又再度收緊了手。
時隔多年,他終於不再隻是回到“房子裡”,而是真正有了一個“家”。
姚珞與陳宮成婚第二天後就有不少人看著這對夫妻倆相攜出門準備前往範縣,算是告知陳宮祖父與父母成親一事。讓一些人盯著的是夫妻倆似乎並沒有誰先誰後,而出門帶上的人甚至於都沒有一個是兗州軍中人,大多都是衛茲商隊中的護衛。
“的確,我家阿鄭十六歲都沒到,參軍肯定不行。”
姚珞笑眯眯地看著依舊因為年齡沒到被打回去而垂頭喪氣的鄭西,聲音裡多了點寬慰:“規定了滿十八歲才能參軍,狗子那會兒還是第一次招兵不規範才被他鑽了個空子,以後你可有看到有人出岔子的?”
“為何一定要十八歲?”
“因為這個時候你大約也對自己有所了解,身體也已經長成,能夠負擔得起軍中訓練了。”
回答這個問題的倒是陳宮,他也知道因為鄭西的名字剛好和當年橋玄鄭玄兩個人給姚珞取的“正熙”字音一模一樣,才對這個小姑娘也多投了一點關注過去:“趁現在到處走走看看,也好學點文章認字。”
“我認了挺多了。”
“那你背個什麼來給我聽聽?”
鄭西聽到這個就立刻精神起來,很是認真地把一篇文給背完後殷切地看向了姚珞,下一秒就被這對新婚夫妻倆挑著字眼砸了一大堆問題過來,硬是被問到了個頭昏眼花。
“唉,還得學。”
姚珞看鄭西聽到她聲音就立刻跑遠的模樣裝腔作勢地揮了揮手中折扇,側頭看著悶笑的陳宮挑眉:“怎麼了?有問題?”
“這倒沒有。”
在對待姚珞時陳宮一向都是“姚珞不會做錯,錯的肯定是彆人包括他”這種態度,微微搖頭後聲音平緩:“我在想,奉孝把呂奉先支使到哪裡去了。”
關於這點姚珞也有些無奈,郭嘉做戲一向都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把柄,如果留下了,那鐵定就是他故意留下想要人摸過來。而夏侯淵以前在軍營可是被郭嘉整慘了,聽話順序基本就是郭嘉夏侯惇和她,她要是開口問夏侯淵,他肯定會給她指明方向。
然而郭嘉保密工作根本就不用做,因為誰都不知道呂布這隻撒手沒去哪兒了。
“這麼看來,呂奉先肯定不是大批量人馬,三三兩兩、或者扮作行商都有可能。”
“偌大一個東郡,找得到人麼?”
姚珞沉默了一會兒後卻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範縣,她倒是覺得按照郭嘉這樣不肯透露的模樣,反而說明了呂布現在應該是在範縣。
但是他能在那裡等多久、能不能“恰巧”撞上他們,卻不是兩邊都能確定的事情了。
呂布這邊也同樣心焦,盯著郭嘉送來的信死命看了良久,實在是不知道這位在戰場上滑不留手讓他氣到跳腳的軍師祭酒到底在想什麼。
“咱們這麼跑來東郡,真的沒問題?”
緊趕慢趕著在郭嘉算好的時間到了範縣,一路上通暢得都讓呂布有點不敢相信。不過他也就帶著高順張遼兩個人,路上被放過去再繞繞彎彎倒是也不算太難。高順站在旁邊心不在焉地看著路邊小攤,看著整個範縣雖說緊張、卻有並沒有太害怕的模樣若有所思地買了條新編的絡子。
“奉先,是咱們有求於人。”
高順當然知道呂布現在麵臨的僵局,但這局說真的他們沒法破,隻能依靠外力,因此自己顯得焦慮也算正常:“實在不行……就直接回去打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