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2 / 2)

畢竟如今國策在那兒,官員無法光明正大的偷稅漏稅中飽私囊。沒有油水,俸祿又低,很多人更是背井離鄉,便沒人願意過去。

征稅一事,其實對於百姓來說,既有好處也有壞處,不能片麵的將此歸於其中一方。

隻要稅來自於民,最後再將絕大部分用之於民,便算不得壞事。

譚母沒有大本事,但到底是老太太親自教養長大的,肚子裡還是有點東西的。

“哎呀這好好的,怎麼又說起政事了。”老太太笑嗬嗬插話進來,“這些留在明日再講,司牧既然今天休息,那便先放下政務好好休息。”

她皺眉看向司牧,目露心疼,“你這身子,可得好好養著。”

禦醫斷言司牧過於操心勞累心神皆疲,如果再這麼耗下去,怕是活不過四十。老太太覺得這事有必要跟譚柚提提。

其實司牧大婚有三天假期,這期間他可以不問朝政。隻是他身為長皇子的這顆心以及肩上擔負的擔子,導致他哪怕休息也沒辦法把事情全部撂挑子不管。

老太太不打算就著兩人的話題說下去,其實除了關心司牧,還有一層原因。

她敏銳的從司牧的舉動跟言語中察覺到他的意圖和想法,那便是引著譚母往下提起兩個字——

增稅。

以地方官員的名義,向朝廷提議增稅。

京城的官員本就生在黃金窩裡,吃喝都用金湯勺生活,享受著全大司最好的待遇,她們自然看不見下麵官員的不易,更不會想起增稅。

因為她們不缺錢,多一分稅少一分稅對於她們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反倒是這麼多年都沒增過稅,她們突然提議增稅,會被百姓戳著脊梁骨罵死,背負著壓榨百姓的罵名。

自古建議增加賦稅的,可都是奸臣,“正經清廉”的官員提議的都是減稅。

老太太懂司牧在想什麼,做得又是什麼打算,如今譚府跟長皇子掛上勾,不管是自願還是無奈,終歸成了長皇子這邊的人。

隻是老太太覺得這事不能急,不能用朝臣的嘴來說,可以用秋闈的方式來問。

百姓以文人為貴,文人對於天下的影響力比想象的還要深,她們的文章跟話語,比地方官員聯名上奏更有力量。

這也是皇上要把控秋闈考題方向的原因。

老太太看出司牧這是在做兩手打算,先給譚母灌點**湯,讓她心底有這個念頭產生,隨後再看秋闈考卷究竟能不能如他意,如果不能,他定會用譚母煽動地方官員,聯名請求增稅。

老太太不是不舍得把譚母推出去承受這一時的罵名,她隻是覺得此舉僅是中策。

隻能說長皇子到底是合格的上位者,言語間都在做多種謀劃。他麵上對著譚母言笑晏晏說著家常,心裡盤算的卻是國事。

如果司牧能是個女孩,定會比當今皇上出色太多,他所擁有的魄力跟遠見,都是司芸所不具備的。

世人都道司牧此人喜怒無常乖戾多變,卻不知他整顆心裝得都是大司。

他就跟譚柚新房裡的那根龍鳳喜燭一樣,拚命燃著自己,隻為了照亮大司將來的路。

若非如此,當初司牧有意想算計譚橙的時候,她便阻止了,而不是不聞不問。

司牧跟老太太都不是庸人,彼此一句話便懂了背後的深意。

司牧眉眼彎彎,小步小步地往譚柚身邊蹭蹭,腦袋貼在譚柚手臂上,朝老太太笑得乖巧又討好,“那今日不提了,隻說家事不提彆的。”

他這個模樣,又像個撒嬌耍滑不諳世事的少年。

譚母瞬間支棱起來,壯著膽子維護司牧,“娘,什麼家事國事的,牧牧在自己家,愛說啥說啥,反正我喜歡聽。”

老太太橫了一眼譚母,譚母又慫回去。

譚柚卻主動開口,跟司牧說,“祖母不是不讓你提,隻是怕你過於勞心疲憊,畢竟家國本就不分。日後隻要你在府上,那便是家國一體,說什麼都行。”

司牧一愣,隨後伸手偷偷捏住譚柚衣袖一角,彎著眼睛昂臉看她。

司牧心想,硃砂呢,硃砂在不在,快把這話記下來,他待會兒還要再聽一遍~

阿柚怎麼會這麼好呢。

譚柚這話既是說給司牧聽的,又是說給老太太聽的。她溫聲替自己的夫郎開脫,“祖母,殿下隻是儘責而已,他習慣了。”

司牧所站的位置,就意味著他不可能像常人一樣,當真玩樂放鬆三天。

老太太聽完這話,不由哼哼著瞪向譚母,“你聽聽人家維護時的說詞,再聽聽你的。我那是不想讓司牧說嗎,我還不是擔心他。”

老太太歎息,“他才多大,小小年紀身體底子還不如你呢。”

聽她這麼說,屋裡所有人除了司牧都看向老太太。如果司牧身體很好,她不會這麼說。

能讓老太太擰眉歎息,說明司牧底子的確虧空的厲害。

“還不如我呢?”譚母驚詫地看向司牧,目露心疼。

司牧回看過去,朝譚母笑的又乖又甜。

譚母跟譚主君和沈氏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跟他商量著說,“那咱們把國事先放放,歇歇腦子,說說家事唄。”

譚母努嘴,下巴點向譚橙,單手遮嘴跟司牧說,“這麼半天,橙子揣在懷裡的紅包估計都捂熱了,就等著喝你們的喜茶然後送出去呢。”

譚橙被譚母拿來當做借口也沒說什麼,主要是譚母說的都是實話。

她是準備了厚厚的紅包,從早上卯時就揣在懷裡,生怕忘了。這會兒,好像是捂熱了……

就在譚橙猶豫要不要提前把紅包拿出來散散熱的時候,下人端著茶托過來了。

托上放著一對漂亮的豇豆紅釉茶杯,那杯子顏色紅的溫和紅的淡雅,紅的恰到好處。杯子外麵是顏色溫柔又喜慶的紅,裡麵是雪白無瑕的內壁。

杯中裝著溫水,都沒用茶水。

譚柚跟司牧端著茶杯,從老太太敬到譚橙。

老太太目露欣慰,將自己準備好的紅封遞過去,同司牧說,“往後就是自家人了,這是你真正能休息的家,在家裡彆這麼累。”

司牧笑,聲音清脆乾淨,“好。”

他答應地越快,越說明沒往心裡去。

隨後是譚母。

譚母說,“我還給你們準備了好多魚乾,回頭你們嘗嘗。若是喜歡,年年我都給你們帶點回來。”

之後是譚主君。

譚主君將紅封放在托盤上,微微皺眉看向司牧,表情嚴肅,話說的有些嚴重,“萬事以身體為重。你跟柚子是要過一輩子的。你若身體不好,如何同她攜手百年?”

他們關心的不是司牧身體不好能不能生孩子,而是單純的希望他養好身體,跟心上那人攜手餘生。

提到譚柚,司牧才微微一頓。

沈氏柔聲道:“好孩子,你彆怪阿昀說話重,他是看出了柚子對你的偏袒維護,將來……你怎忍心留她一人?”

譚主君是心疼譚柚,也是心疼司牧。就是因為沒拿他當外人,才把話說的這麼直。

他們到底不會一直留在京城,沒辦法看著司牧讓他好生調養,更不能拿刀逼著他照顧好自己。

司牧要想養好身體,需要他自己從心底重視,從心底在意才行。

隻是不知道,譚柚在他那裡有沒有這個分量。

司牧愣在原地,薄唇抿緊。

直到旁邊譚柚伸手握住他的手背,溫熱的掌心裹著他微涼的手,司牧才側眸看過來。

他跟譚柚對視,在她平靜溫和的眼睛中看到了她對自己的無限縱容,心突然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泛著酸澀感,就這麼密密麻麻的疼起來。

他以前都沒真正在意過自己的身體,直到今天忽然發現,這副身體以後好像不僅僅屬於他一個人了。

司牧這才意識到自己以往是虧待了它,沒能把最好最健康的它,交給最好的譚柚。

司牧眼睫煽動著落下,端著茶盞的手指無意識收緊。他深呼吸,隨後抬眼看向譚主君跟沈氏,輕聲道:“我知道了。”

譚主君跟沈氏鬆了口氣。

最後是譚橙。

譚橙的紅封在幾人中最厚,一度讓其餘幾人覺得她把娶夫郎的老本都送出去了。

“你不留點嗎?”譚母問,“哪怕偶爾跟同僚出去喝酒也需要銀子啊。”

譚橙頓了頓,“我沒什麼能一起喝酒的同僚。”

自從翰林院能早早散班回來後,譚橙的作息就跟譚柚差不多了。亥時睡覺,飲食均衡,沒什麼能花多錢的地方。

譚母,“……”

譚母竟找不出反駁的話,呐呐道:“你隨我,我也不愛喝酒。”

眾人看看譚母的“酒肚”,再看看譚橙勁瘦挺拔的腰,一度沉默,表示不信。

譚橙的紅封裡有地契跟她存銀子的票根,都放在了裡麵。

“這是我的心意。”

譚母搖頭咋舌,“你的心意好厚啊。”

譚橙,“……”

譚柚笑,“阿姐不用,你厚厚的心意我收下了,但紅封不要。你放心,我有銀子,夠花。”

她此話一出,司牧幽幽的目光掃過來,輕輕軟軟地問,“你有銀子啊,都放哪兒啊,將來怎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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