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血和牙(2 / 2)

男孟婆 夜晚的血 9285 字 8個月前

滅世不可能,殺神,她或許可以努力一下。

哪怕永世不可超生也罷,她什麼罪都能認。

這麼多年過來,她早就瘋了。

估量了一下三位神明的實力,王妁舉起了斧子,向著那位她以為最弱的人衝了過去。

月半七看到王妁拿著斧頭向自己跑過來的時候都傻了眼,愣在原地,所以這是想殺了他?

柿子找軟的捏,難道他就是那個軟的?

看了一眼麻姑,月半七表示他完全不想承認。

堂堂一個男神仙,看著比麻姑一個女仙都柔弱?!

月半七沒躲,閻王也沒幫,麻姑還沉浸在自己將要被閻羅王懲罰的膽戰心驚中。王妁已經來到了月半七麵前,重重的揮下斧頭。

斧頭從月半七身上穿過,就好似砍了一道不存在實體的幻影。

說是幻影也沒錯,陰曹地府的鬼神,本身就與天庭上的神仙不同,再加上王妁本就一個凡女,用的還是普通砍柴的斧子,怎麼可能對陰神造成傷害,她連一隻普通的小鬼都砍不到。

王妁本就沒打算真的傷了月半七,她隻是想做出一個傷害神明的行為,但是轉頭,卻看到閻王用冷漠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壓根就沒有把王妁當根蔥!

王妁怒火中燒,她知自己對付不了這兩位陰神,就轉而向著麻姑去了。

麻姑總算回過神,然後輕輕一抬手,就把王妁給擊飛了。

把人打飛後麻姑也是愣了愣,她神經崩的極緊,看到斧子來自然就沒有放鬆力道,這反擊……過了些。

一直旁觀著的王戚和王林終於恍惚回過神,連忙過去將倒地的人扶了起來。

王妁本身倒是沒什麼,隻是倒黴了點,斧子跟著飛出劃傷了她的腿,殷紅的血從雪白的大腿往下流,雪白的裙子此時不僅沾染了塵土,還滲入了血。

就像是王妁這三百年的人生。

王妁悲從心中來,趴在地上絕望的哭泣著。

麻姑原本就在考慮為自己開脫的說辭,說起來,她也冤枉的很,隻是想給自己擴散一點信仰,誰想出了錯,如今長命的人不僅不感激自己,還要拿斧子砍她,就為了早日下地獄,麻姑怎麼想都不明白,便上前質問道:“當年給予你的仙酒中混了蟠桃汁是我失察出了錯。可你曾說過,那東西是為你家老仆人所求,就算真的長命百歲,也該是他,如何就落到你的手中?且這長生不老不知古往今來多少人求而不得,怎麼你就偏生嫌棄?這前前後後,我實是不明白。”

這個問題,也是月半七很想知道的,所以他看著王妁,等她的答案。

王妁的淚水不斷的往下流,哀聲道:“你當那酒是我自己喝下的?”

麻姑:“難道不是?”

“自然不是!我長命百歲又如何!我是罪臣之女,全家女眷發賣,入了奴籍,此生成良民無望。父親流放,母親病逝,親戚朋友都冷眼旁觀,生怕伸出援助之手就被牽連。除了王衷,本就是我祖父救回來的人,父母良善,放了他賣身契,他知恩圖報,這才拉我出了虎狼窩。除了他一人,這天底下誰能護得住我?長命百歲又如何,一落魄女子,還不是誰想如何就如何的!”

麻姑愣住了,這道理隻要不傻,仔細想一想便知,那……

“王管事忠心啊,可就是他忠心,我如今才是如此!”王妁手指狠狠的抓著地麵,手指尖都摩出血來,混入泥土中很是可憐。

當初,王妁從壽仙娘娘手中得到仙酒,當晚就交給了王衷,並且告知他這東西是何物,有什麼療效,生怕王衷被子女騙了,或者不認識這東西,丟了。

但正因為知道這東西是什麼,王衷才舍不得喝。

王衷體虛,是因為他年歲大了,就算真的長命百歲,也不過是多活一二十年。但是與王衷相比,王妁不過才十幾歲的少女,出生時本就不足月,身體略虛,而後家中發生巨變,生活水平一落千丈,還被關起來一段時間,出來的時候人都受了一大圈,被關女牢的時候還受了涼,所以哪怕出來了調養一番,也留了根在,每到寒冷時節就忍不住的咳嗽。

王衷曾經請醫生為她看病,醫生隻開了調養的方子,彆的辦法沒有。

如今有了這好東西,王衷自然舍不得喝,隻騙小姐自己全部都喝下了,過幾日病就會減輕,實際上東西早就混入小姐的湯中,被王妁喝了個一乾二淨。

小姐長命百歲,他才對的起主人一家的恩情,至於他自己,王衷覺得,他還能扛一扛。

誰想到不過幾個月,他就護主送了命,沒有了他庇護的王妁,喝的又是蟠桃汁,開始了三百年的折磨。

這三百年,她先是被王衷那幾個不孝的兒子當做玩物,而後又因為他們捏著她的賣身契,家中沒錢的時候隨手賣進了秦樓楚館。王妁在青樓一坐就是三十年,因容顏不改曾經被當做傳奇人物,後被一商戶人家的老爺當成奇物買走。

商戶老爺家中妻妾眾多,不差王妁這一個。可偏偏她得了老爺的寵愛,就礙了彆人的眼。後來正妻害死老爺,讓自己獨子繼承全部家業,原本的妻妾,包括王妁,便打算都清理了。

商戶老爺的獨子應了,但是看到王妁的模樣,又變了念頭,將人藏在外麵收用。

那時候算算時間,王妁已經快近百歲。

再怎麼傻,也該猜到不對,王妁知道了那仙酒進了自己的肚子裡,可是她高興不起來。

有些事情就算隱瞞的再嚴實,也有紙包不住火的那天。王妁的存在被獨子的母親知道了,那時候獨子的母親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老婦,然而王妁的樣子卻絲毫不變。

老婦看到她時,不是生氣兒子私藏父親小妾做這等罔顧倫常之事,而是驚恐於王妁的樣貌,認定她是妖精所變,不然怎麼如此會勾引人心?

可事實上,王妁什麼都沒做,是那些男子自己擅自動了色心。

老婦命人抓住王妁,想要殺了她,但是卻驚慌的發現,無論什麼樣的傷放在王妁身上,都是次日就能好的,哪怕是致命傷。殺不了的妖孽,老婦更怕,就將人關在了柴房裡,每日折磨,想著何時弄死她。

那時候的王妁,忍受著各樣的折磨,早就分不清年月日,為了避免她逃走,黑乎乎的柴房連窗戶都訂死了,到處貼著鬼畫符,黑乎乎的屋子裡,她連日夜都分不清。

她瘋了嗎?或許瘋了,也或許沒有。

折磨原本很頻繁,後來漸漸地少了,然後沒有。柴房被荒廢了,水飯都不知道斷絕了多久。

外麵監視的人走路聲都許久沒有聽到,她熬不住,終於想辦法逃出了這裡。

出去,看到的便是一片荒蕪,出去一打聽,這裡的主人是個富商,可惜為賺錢做了私鹽的買賣,被官員發現,一家子都沒保住。

物是人非,起起落落,她快看習慣了。

作為一個遊女,在江湖上走走停停,艱苦求生,直到遇到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聲稱自己很愛她。

男人是貴家公子,為了她,男人脫離了家族,辛苦謀生。王妁一直以為自己遇到了良人,隻是時間久了,王妁發現,一切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當不得真。

男人帶著她來到了源西城,這裡也就成了她和男人一路走來的終點。

王妁喜歡藍色的衣裙,作為官家小姐時,衣櫃裡放的大多是水藍色的外衫和裙子,哪怕落魄了,被王衷照顧著,衣服也不過是從水藍色的綢緞變成了藍色的粗布。

如今,她隻喜白。

除了白是發喪用的衣服以外,最重要的是它乾淨。

穿著乾淨的衣服,好像自己也是乾淨的,感覺像是回到了當年的時光,那時候她不過是個懵懂少女,坐在閨閣中,幻想著自己的夫君,和未來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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