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殺了他……”
這股強烈的怨恨是衝著小鹽巴去的。
白盼蹙眉,手一收緊,它如同啞了一般,連哭嚎詛咒的聲音都發出不來了。
“睜大眼睛看看,連仇人都分不清就敢胡亂報複,信不信我捏碎你的魂魄,讓你魂飛魄散死在這陽光底下,永世不得超生?”
黑影一動不動,留下兩道血淚。
它雖懼怕,怨毒的氣息不減,有些地方已經發出“滋滋”灼傷的聲音,但依然張牙舞爪,仿佛稍有差池,就要將小鹽巴吞噬乾淨。
白盼手心一轉,黑影尖叫著,滾進一團漩渦,轉眼消失不見。
白盼在窗前立了半晌。
小鹽巴從床上坐起來,巴巴問道:“它……它死了嗎?”
白盼一愣,揉了揉眉心,剛剛失態,竟沒發現小孩已經醒了,卷發落在肩頭,茫然無措,仿佛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什麼時候醒的?”
“沒多久。”小鹽巴一寸一寸打量著白盼,然後伸出手,放在他的額頭上,這次沒有被躲掉,皮膚冰涼。
白盼渾身上下,都是這麼涼涼的。
小鹽巴舒展眉頭,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這個是真的。”
白盼見他傻乎乎的模樣,無奈,彈了一下光潔的額頭:“笑成這樣,又中邪了?”
說到中邪,小鹽巴便把剛才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白盼神色漸冷,取下那支杏色發夾,這是顧安安臨走前特地給小孩戴上的。
“她去廁所多久了。”
小鹽巴看了下時間:“一個小時。”
“這寢室裡的惡鬼,把她認成了你,瘋狂想要複仇。”白盼冷笑:“估計是昨天我給她的符紙不起作用,以為找到了兩個冤大頭,故意引我們過來,難怪出手闊綽,原來連同喪葬費一起出了。”
“顧安安……要害我們嗎?”
白盼翻轉著手中的杏色發夾:“惡鬼害人,還需要先嚇人嗎?”
小鹽巴想了想,便了然了:“顧安安一直說黃佳怡纏著她,卻一點事沒有,要真被惡鬼纏上了,也絕對不會讓她輕易逃脫,就算逃脫,說明她本來就深藏不露,為什麼還裝作什麼都不會,來找我們呢?”
白盼接著道:“如果是她殺死的黃佳怡,性質就完全不同了,這隻夾子,可能是黃佳怡送她的禮物,也可能是顧安安殺死黃佳怡時,黃佳怡的血恰巧滴在上麵,恰巧形成了某種關聯,讓已經死亡的黃佳怡印象深刻,惡鬼充滿仇恨,生前又記憶模糊,靠生前僅存記憶認錯仇人的事時有發生……”
但顧安安未免也知道得太多了點。
小鹽巴安靜地聽著,坐久了,屁股下麵硬邦邦難受極了,突然想起中邪時看到的場景,便彎下腰,撩開床單,床下果然有一個封閉的大木箱。
這次不同,木箱被封條貼起來,還掛了鎖。
白盼連貼三道符紙,直接把鎖溶了。
小鹽巴感歎道:“符紙的用處真多呀。”
白盼笑道:“是啊,你乖乖學,以後尋路找人,都能用它完成。”
“真的嗎?”
小鹽巴心中期盼,渴望自己也變成厲害的大師哩。
木箱被打開,一具血淋淋的女屍以詭異的姿勢束縛在裡麵,似乎整塊皮被拉扯下來,流出黏糊糊的油脂和血肉,跟墨水鎮的那具乾屍不同,她的皮還在,像毯子一般蓋在了身體上麵。
雖然小鹽巴並不是很害怕屍體,但依然被眼前的場景惡心到了,血和黃色的脂肪就躺在木箱裡,幸好密封性很強,至少不會流出來。
“她……就是黃佳怡嗎?”小鹽巴難以置信,顧安安和她到底有什麼仇,導致非得這麼殘忍,生生剝了她的皮。
白盼皺眉:“黃佳怡……有這麼瘦嗎?”
小鹽巴愣了愣,仔細一想,黃佳怡又胖又壯,一個普通的木箱,怎麼裝得下她?
要是屍體不是黃佳怡,又會是誰?
眼前鮮血淋漓,一團團肉泥,連哪一塊肉是哪裡的部位都難以分辨。
小鹽巴道:“不管怎麼樣,先報警吧。”
白盼想要打開宿舍門,卻發現門被人從外麵反鎖了,他挑了挑眉,冷笑連連。
物極必反,心太黑,人太聰明,反而不是件好事。
顧安安正站在門外,她看見白盼和小鹽巴安然無恙,沒表露出什麼,像是全然不知一般問道:“怎麼樣?發現什麼了嗎?”
“鬼倒是沒有。”白盼一臉柔和,眸中沒有半點溫度:“但看到一具屍體。”
“什麼?”顧安安露出害怕的表情,戰戰兢兢不敢進去。
“死了有一段時間了,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顧安安縮著脖子,眼淚流淌下來,又用無辜地眼神看著白盼,視線緩緩移動,想要看他身後的小鹽巴,奈何小孩瘦小,被遮擋住一點看不著。
“彆哭了。”白盼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事情蹊蹺,先報警吧。”
顧安安被突如其來的美色迷了眼睛,附和道:“好……好啊……”
警車很快來了,警戒線拉了起來。
302寢室平息兩年,又開始死人了,死狀和四年前的曹妮一摸一樣。整所大學陷入恐慌之中,有學生不慎看到,衝去廁所瘋狂嘔吐,甚至有人提出要搬出寢室。
顧安安被當作嫌疑人和第一發現者帶到了警察局,她熬惱萬分,直罵美色誤人,被迷惑了大腦,連他們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加上又是她打電話報的警,自然她的問題最多。
等回學校,已經十一點多。
走在學校的樹蔭小道上,此時過了門禁時間,四周空無一人,她急著趕路,腳不小心踩在一團滑溜溜的東西上,低頭一看,竟是一片黃蠟蠟的嘔吐物。
暗罵了一句晦氣,咬著手指,心裡奇怪,今天那兩個人,怎麼會沒死呢?
顧安安越想越詫異,難道他們發現了發夾有問題?出來的時候,高個子有意擋在矮個子身前,導致她無法觀察……
不知是不是入秋了的關係,腳底總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沒有來涼氣,小道走起來也比往常要長,她打了個哆嗦,把手放進口袋裡。
碰到一個細長的硬物。
顧安安頭皮一麻,把它拿了出來。
是她中午放在小鹽巴頭上的發夾。
什麼時候回到身上的?
無數雞皮疙瘩湧上了脊背,頸邊不知是誰對著她吹起,一絲絲的寒氣席卷全身。
顧安安耳朵嗡嗡作響,猛地回頭——
一張會走路的人皮倒掛著出現在身後,臉貼著地麵,怨恨地看著她。
“嘻嘻嘻。”人皮發出嘲弄地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