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東耀道:“那我今天可沾小許的光了。”
許小華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錢東耀笑道:“沒事,艾大姐手頭寬裕得很,”頓了一下又道:“人家不僅是高級工程師,還是他們糖廠工藝部部長,離總工程怕也就一步之遙。”
三人出去的時候,家屬院裡的人都和艾雁華打招呼,問她身後的小姑娘是不是她徒弟,艾雁華笑道:“不是,是我在京市認識的一位小友,過來看看我。”
二十分鐘左右,三人就到了興昌廣場,雖然沒有京市的西四商場大,但也是熙熙攘攘的。艾雁華徑直帶著許小華去了食品櫃台,挑了好些春市特產,又買了一些巧克力糖果、糕點,一股腦地塞給小華,“你們年輕人牙口好,趁著能吃,多吃點。”
許小華忙推辭道:“這可不行,艾大姐你太客氣了。”
一旁的錢東耀道:“艾大姐就是這性格,小許啊,你不用太緊張。”
後麵艾雁華要再買什麼東西,許小華就搶著付錢,來了兩次後,艾雁華歎了口氣,笑著帶她去三樓吃糕點了。
問了幾句許小華的工作情況,許小華笑道:“我本來是技術科的,因為有次在車間輪值的時候,糖水出現了問題,我就想著,在罐頭廠工作,光研究機器還不行,工藝方麵最好也要涉獵一下,然後就找鄭楠同誌帶帶我。”
又把自己前兩天,冒昧地問華工茄汁豬肉罐頭配方的事,大概說了一遍,“我當時就是好奇,壓根沒想到這個配方涉密的,雖然華工沒怪我,我心裡還挺懊惱的。也就是我自己來之前,沒做好準備工作,不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艾大姐蹙眉道:“你說華厚元?”
許小華點頭,“好像是這個名字。”
艾大姐笑道:“這是我師弟,這算什麼事兒?他也未必把這配方當什麼秘方,就是當著許多人的麵,怕說多了,讓有心人拿了錯處。”
又安慰許小華道:“你不用自責,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犯過一兩次錯?”
幾人正聊著,錢東耀忽然輕聲道:“巧了,這就遇到熟人了。”說著,站了起來,喊了一聲:“黎工!”
許小華抬頭一看,就見黎先誠帶著妻子和兒子一起過來,也跟著站了起來打招呼。
黎先誠夫妻倆看到許小華和艾雁華,微微怔了一下,邱霞先開口問道:“大姐,你認識這位小許同誌啊?”
艾雁華點頭,“這是我在京市認識的小朋友,怎麼,你們也認識?”
邱霞有些尷尬地道:“算認識,前幾天在罐頭廠見過一次。”又拉了一旁十來歲的兒子道:“喊姑姑,你昨天不還說想姑姑了嗎?”
十三四歲的少年,有些不情願地喊了聲:“姑姑!”
黎先誠開口道:“表姐,要不要一起拚個桌?”
艾雁華搖頭道:“不用,你們一家吃你們的,我剛好和小許有些話要聊。”
黎先誠笑著應了,帶著妻子和兒子走了。
等人走了,錢東耀輕聲問道:“艾大姐,他家的事,你還管啊?”
艾雁華皺眉道:“算不上管,偶爾邱霞帶著孩子來我這裡,一個小紅包,我總要給孩子包的。”
錢東耀歎道:“你心腸就是太好了些。”
艾雁華微微笑道:“那怎麼辦?我孤家寡人一個,以後老了要住院的時候,還不得有個親屬來給我簽字嗎?不然人沒了,發臭了,都沒人知道。”
錢東耀忙道:“大姐,你彆說這話。”
艾雁華笑笑,和許小華道:“你彆替我省,我就覺得的你合眼緣,樂意給你買些吃食,你沒看剛才那孩子,吃了我不少東西,連個笑臉都沒有。”頓了一下又道:“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可能他本意也不想你的,他這麼大了,大概也有些羞恥心。”
當著艾大姐的麵,許小華沒好意思問。
等回單位的路上,許小華才從錢工那裡得知,艾雁華的媽媽是邱霞的姑姑,倆人算是姑表姐妹的關係,但是艾大姐家窮困潦倒,她媽媽靠著幫彆人漿洗衣服過日子的時候,邱霞爸媽一點忙都不願意幫,倒是後來艾大姐事業上發展了起來,邱霞三天兩頭地往艾大姐這邊跑。
打的什麼主意,也是顯而易見的,艾大姐有錢,又沒有孩子。
許小華聽著,都覺得脊背發涼。有些不明白地問道:“錢工,艾大姐都清楚,為什麼還縱容他們呢?”
錢東耀歎道:“裡麵牽扯的多著呢,都在一個城市裡生活,祖輩都埋在這裡,你說徹底不來往也是不可能的,況且艾大姐除了這一家,確實連個親屬都沒有,早幾年我還勸她收養個孩子,她說自己工作忙,怕是照顧不好小娃娃。”
許小華帶著許多吃食回去,倒讓彭景秀驚訝了一下,得知是一個大姐送的,笑道:“這大姐這麼散財,難道家裡沒孩子嗎?”
許小華點頭,“可不是嘛!”她想想,都替艾大姐虧得慌,經過鐘玲的事,她覺得黎先誠不是個好的,邱霞也未必靠得住,艾大姐這是要被吃絕戶呢!
晚上許小華睡覺之前,心裡還有些悶悶的,給徐慶元寫了封信,把拜訪艾大姐的事,大概說了一下。信的末尾,不著痕跡地問了一下徐慶元最近的情況。
因為許小華忽然想起來,距離慶元哥回安城已經有一個半月了,盧姨那邊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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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不僅許小華輾轉反側,徐慶元也同樣睡不著。
他收到了姑姑的信,媽媽已經正式和金岩山登記結婚了,倆人在國營飯店裡辦了四桌酒席。
姑姑在信裡寫道:“慶元,我思慮再三,覺得這件事還是要知會你一聲,你媽媽結婚之前,來我家一趟,拎了許多水果和糕點,這大概是我們姑嫂這一年多來,最和睦的一次,她是特地來告訴我,她在12月2日要結婚了。
你媽媽走後,其容流著眼淚問我,為什麼舅媽要再婚?我沒法回答她。其容尚且如此,我想你的痛心定然比她還要厲害千百倍。
但是個人有個人的選擇,我們沒法左右她的想法,也隻能放手讓她往前走。至於金岩山這個人,我打探了下,口風還挺好的,帶著一個女兒獨自生活了多年,你媽媽想來也是深思熟慮,才決定走這一步的。
另外,你前些時候寄來的錢,我已經給你爸爸彙過去了,至於你在信裡說的棉衣,你那邊棉花和布票湊不湊手?如果湊不夠的話,我這邊也可以幫忙添一點。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體,工作上儘心便好,不可拿著身體來拚。帶我問沈嬸子、秦姐和小華好!”
暗寂的夜裡,徐慶元借著月光,把這封信看了又看,似乎一個字也看不清,可是每個字好像又印在他的腦海裡一樣。
到淩晨一點的時候,徐慶元還是無法入睡,起身來打開了手電筒,借著手電筒的光,給小華寫信。
他不知道,明天天亮以後,他是否會將這封信寄出去,但是現在,他迫切地想找個人來傾訴,大概就像溺水的人,試圖抓住一根漂浮在水裡的樹枝來求生一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