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17歲(2 / 2)

“哦,怎麼回事啊?”

曹雲霞的眼眶立即就紅了起來,有些悵惘地道:“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小華這孩子小時候走丟過,一回家就覺得,當年她的走失和我有關係,在家裡三天大鬨,兩天小鬨的,鬨得她大伯和我離了心,還有其他的事,最後就到了離婚這一步。”

曲彰書皺眉道:“怎麼會呢?你不還給她介紹工作嗎?”

曹雲霞搖搖頭,語帶哽咽地道:“誰知道呢,這孩子可能對我誤會太深了,我和懷安又沒個親生的孩子,懷安對這個孩子一向是視如己出的……”

她正說得起勁兒,忽然覺得背後陰冷冷的,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秦羽和許小華就站在她的身後,立時嚇得心口一縮。

秦羽冷笑道:“曹雲霞,你還真有臉,這時候還編排我女兒,咱們倆家的事,可是鬨到公安局去過的,人證、物證都有,你給我寫過什麼,你這麼快就忘記了?怎麼,現在還要在小華領導跟前上眼藥嗎?”

曹雲霞忙支吾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秦羽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羽恨不得上前給她一巴掌,但是想著,這人現在還在醫院裡,自己要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動了手,八成是會被訛上的。想著心裡的計劃,努力地勸自己消氣,不急於這一時,她一定會給曹雲霞一個驚喜。

曲彰書看到兩邊這麼針鋒相對,自己老同學又明顯一副理虧的樣子,心裡的天平不覺就傾向了許小華母女這邊。

本來他和曹雲霞,就隻是一起在川省化工學院同過一段學而已,而且曹雲霞大二的時候就休學回去結婚生娃了,所以論交情,倆人其實是沒有的。

就是當時曹雲霞帶著許小華來,說安排一個臨時工的崗位,他覺得不過是個順水人情,就應了下來。事後,壓根就把許小華這個人給忘了。

還是楊思箏的事兒,讓他想起來,這是曹雲霞推薦來的。也是因為楊思箏的事兒,剛才聽曹雲霞說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許小華不是這種故意找茬的人。

此時的曹雲霞哭得淒淒噎噎的,見昔日的妯娌虎視眈眈地看著她,而曲彰書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頓時如坐針氈,自己找台階下道:“不好意思,彰書,我最近情緒容易失控,說話也沒個把門的,讓你看了笑話。”

曲彰書有些尷尬地搖頭道:“沒事,乍逢變故……”就這麼乾巴巴地說了一句,後麵也不知道說什麼合適。

曹雲霞羞愧的麵色通紅,也不敢抬頭看秦羽,有些惴惴不安地站起來道:“彰書,你忙著,我先走了。”

卻不妨聽到秦羽冷聲道:“曹雲霞,剛才的誹謗,你難道不需要和我女兒道歉嗎?”

曹雲霞麵上立即火燒火燎起來,想不說,又怕秦羽一衝動,把她的懺悔書扔了出來,那她以後不光在曲彰書麵前,就是所有的大學同學麵前,怕是也一點臉麵都沒有了,猶疑了半晌,還是囁嚅了一句:“真是對不起,小華,先前的事,是我不對。”

許小華神色也淡淡的,“我不知道,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讓你一再這樣欺負人,但是凡事有一有二,不可有三,你覺得自己沒工作沒前途的,無所謂,就隨意地欺負彆人的女兒,難道忘了你自個也有女兒嗎?她的前途難道就那麼地堅不可摧?”

曹雲霞聽到她拿呦呦來威脅自己,心裡一咯噔,“對不起,小華,伯母以後再也不會了!”邊說眼淚就掉了下來.

秦羽懶得看她裝模作樣,“你走吧,咱們的事,下回再算。”

曹雲霞像得了赦令一樣,立即快步走開了。

秦羽望著她的背影,冷冷地想著,她要的可不是曹雲霞的一句道歉這麼簡單。

這時候,保衛科的人也過來了,說李春桃傷到了脊椎,可能要動手術,額頭上也要縫針,但是大體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秦羽默默聽著,不說脊椎的傷,就是額頭上縫針,留疤是必然的,不管這個姑娘是不是故意的,這次也是給了她一個教訓。

這事是在廠外發生的,單位出麵,已然是做到了人文關懷,曲彰書聽說沒有大問題,就起身準備回去,問道:“你們派人去通知她家裡人沒有?”

“已經通知了,應該快來了。”

曲彰書點點頭,轉身和許小華、秦羽母女倆道謝。

秦羽笑道:“都是同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頓了一下又道:“我家孩子先前是托的曹雲霞同誌介紹到貴單位去的,如您所見,我們兩家目前鬨得不是很愉快,如果您這邊有什麼意見的話,我們也是能接受的。”

曲彰書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家事是家事,小華既然來了我們單位,我們隻按照員工的標準來要求她,不摻和其他,這點,我以一個黨員的身份向秦同誌保證,請秦同誌放心。”

秦羽點頭:“謝謝曲廠長!感謝貴單位對我女兒的照顧和栽培。”

“應該的,小華同誌也很上進、優秀。”這點,曲彰書確實是有感而發,光是楊思箏那件事,他就覺察出來,這孩子膽大心細,有勇有謀,好好培養,以後的前途怕是要超過他的。

回家的路上,秦羽叮囑女兒道:“那個李春桃,你還是小心些,媽媽總覺得她今天像是故意的。”

許小華也覺得,李春桃就是直接衝著她來的,點了點頭,和媽媽道:“媽,你放心,我心裡明白。”就是不知道,她到底觸到了李春桃哪根敏感的神經,以至於眾目睽睽之下的,就要往她身上撞?

秦羽又道:“她這回住院,估計沒個個把月是出不了門的,等她出院再看看。”左右她現在在京市,女兒有什麼事,她都能第一時間照應到。

“嗯,好!”

寒寂的冬夜裡,秦羽摸了摸女兒的頭發,輕聲道:“走吧,奶奶還等著我們回去吃飯呢!”心裡默念道:媽媽回來了,這次媽媽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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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周五,徐慶元一早就起床,對麵床上還睡得迷糊的劉鴻宇出聲提醒他道:“元哥,彆忘了啊,今天得去咱妹家吃飯呢!”

徐慶元輕輕“嗯”了一聲。

等洗漱好後,就把抽屜裡的錢票都理了出來,準備去副食品店買些糕點和糖果,帶到許家去。

關上抽屜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今天已經是月末最後一天了。

平時家裡在月中就會寄錢票來,這個月卻一直沒有動靜。

一旁的喬遠誌見他在走神,忍不住問道:“元哥,是錢票不湊手嗎?我這裡還有半斤的糖票。”說著,就要遞給徐慶元。

徐慶元搖了搖頭道:“不是,謝謝!”

方以安也道:“元哥,有困難和我們開口哈,我們三個都是單身漢,花錢的地方不多呢!”本來方以安還是不信劉鴻宇的話的,但是今天看到元哥似乎收拾的格外精神,心裡也有點懷疑。

徐慶元這才覺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方以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道:“元哥,鴻宇最近發癲,說什麼小華妹妹不是咱妹,是咱嫂子,你看他這人,是不是欠揍,嘴上一點把門的都沒有……”

徐慶元打斷他道:“是,我和小華有婚約。”

方以安:……

喬遠誌:……

寢室裡一時靜寂得可怕,躺在被窩裡的劉鴻宇忽然沒憋住,坐起來嘲笑道:“哈哈哈……怎麼樣,你們這些傻子,這下信了吧!”

喬遠誌合上了書本,輕輕地看了眼徐慶元,“元哥,這姑娘可比咱們小四五歲。”

方以安微微咳了一聲,也開口道:“元哥,咱們做人可不能不厚道。”

徐慶元的臉上忽然就紅了起來,佯裝無事地道:“知道了!”說著,就轉身出門。

等門一關上,劉鴻宇立即掀了被子,站在宿舍中間,嘚瑟地道:“怎麼樣,怎麼樣,要你們不信我,還說我發癲,發癲的可不是我,是元哥!”

方以安忽然道:“我看元哥剛才的表情,不像是被迫的。”

喬遠誌點頭,“他自來行事有主張,這種事,誰都不能強迫他。”

劉鴻宇聽著他們的話音,覺得有些不對味,立即就不樂意道:“咋了,你們還看不上小華妹妹不成,長得可愛,性格又好,人善良又上進,還配不上元哥不成?”

倆人都淡淡地朝他看著,劉鴻宇冷哼道:“我就覺得,元哥配我們小華妹妹,還是元哥高攀呢,你們不知道找一個有趣的伴侶,是多麼大的福分!”

喬遠誌提醒他道:“誌趣相投,是婚姻穩定的必要因素,小華才16歲,她沒有讀過大學,你覺得她能懂元哥的想法嗎?”

劉鴻宇堅定地道:“那是你們沒有接觸過小華妹妹,你們這是狗眼看人低!”

喬遠誌搖頭道:“我們的意見不重要,我們隻是元哥的朋友,關鍵是元哥家人的看法。”

這下,劉鴻宇也沉默了。世俗的偏見,往往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

愣了半晌才道:“應該不至於,元哥說是家裡給定下來的婚約,顯然兩家是通過氣的。”

這邊,徐慶元出了學校後,就按計劃去副食店,買了一盒糕點和一斤糖果,再坐公交車去白雲胡同。

沈鳳儀一看他來,就立即笑道:“慶元,我剛還和你嬸子說,不知道你今天有沒有空過來呢!”

看到他手上拎著的糕點和糖果,有些不讚同地道:“家裡不缺這些,一會你帶回去和同學們分一分。”

徐慶元溫聲笑道:“奶奶,這是給小華妹妹帶的,她是不是還沒下班?”

“是,還沒呢,過一會兒就回來了。”沈鳳儀說到這裡,笑著道:“其實今天是這孩子的生日,她自己估計都不知道。”

一旁正在洗白菜的秦羽笑道:“媽媽說,這是她回家的第一個生日,想給她熱鬨下,就喊你過來一起吃個飯,沒耽誤你的事兒吧?”本來還喊了她侄子,但是曉東今天要考試,來不了。

“沒有,我最近期末考試已經結束,沒什麼事兒。”徐慶元默默算了下,今天,小花花就是17歲了。

許小華是十二點十分到家的,一進院門,就見徐慶元坐在她家院子裡,和奶奶一起剝著核桃。

陽光灑了一半在他的臉上,還有一半在陰影裡,許小華忽然發現他的眼睛長得很好看,狹長偏小,內姿尖銳,看著很有攻擊性,但是搭配雙眼皮和淺淺的臥蠶,一笑的時候,好像很容易戳到人的心窩上來。

許小華這時候又想起沈凝來,忽然心裡覺得有幾分惆悵。

秦羽端著洗菜盆出來,看到女兒站在門口,笑問道:“小花花,怎麼回來了也不吱聲,慶元一早就來了。”

“哦,媽,我一時沒認出來,還想著是誰呢?”

徐慶元側頭,見她的臉被風吹得紅通通的,像月季花盛開時候的顏色,隻是她才17歲。

許小華朝他笑了笑,喊了聲:“元哥。”似乎和以往的見麵,並無任何不同,但是徐慶元意識到,好像從上周末開始,這姑娘就忽然和劉鴻宇他們一樣稱呼他了。

午飯準備的很豐盛,有糖醋排骨、清蒸鱸魚、臘肉蒜苔、青椒炒小米蝦、砂鍋白肉、涼拌雲絲、清炒白菜和一海碗的紫菜蛋花湯。

許小華一看就知道,這桌飯,奶奶和媽媽是費了心的,有些奇怪地道:“奶奶,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怎麼搞的這麼隆重的樣子。”

沈鳳儀和秦羽笑著對望了一眼,才和她道:“是你的生日啊,今天你就17歲了。”

說到這裡,沈鳳儀遞了一個紅布包給她,“這是奶奶送你的禮物。”

許小華要打開,沈鳳儀按住了她手道:“晚上睡覺前再看。”這裡麵是一份存折,雖然說慶元的人品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秦羽也遞了一個紅紙包給她,“願媽媽的小花花,新的一年裡諸事如願,平安快樂。”這樣很平常的一句祝福語,秦羽說完,眼裡卻湧了淚出來。

女兒沒有走丟的時候,每一年女兒的生日,她都會抱著女兒,說一句來年的祝福語。看著她的女兒健康快樂地又長大了一歲,是她作為母親,最幸福的時刻之一。

這十一年裡,每每到小花花的生日,她的絕望和無助好像比以往都要深一點。

許小華察覺到媽媽的情緒,抱了一下她道:“謝謝媽媽!”

秦羽摸了摸女兒的臉,有些哽咽著道:“真好,小花花又長大一歲了。”

沈鳳儀眼裡也不覺含了淚,勸道:“趕快坐下來吃飯,不要讓慶元看笑話。”

秦羽卻忽然有些感觸地道:“今天也要正式地謝謝慶元,是你把小花花從人販窩裡救出來的。嬸子希望未來的三年裡,你也能夠像小時候一樣,照顧和保護小花花。”

先前在徐家的時候,兩邊是說好的,小華和徐慶元的婚約,在三年之後,任何一方都可以反悔。即便這個婚約隻是形式上的,但是秦羽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不會因此而受到什麼難堪和委屈。

許小華覺得這話不對,輕聲道:“媽,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不好麻煩……”

徐慶元卻忽然出聲,鄭重地應了下來,“好,嬸子,我一定做到。”

許小華怔怔地看著他,想問他怎麼回事兒,這事怎麼好隨意答應,她媽剛才的意思,明明是……囑咐女婿的意思。

沈鳳儀笑道:“好了,好了,可得快點吃飯,一會小花花還得去上班呢!”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樂,就是許小華心裡一直存著事兒,等吃完飯,她要去上班的時候,望著正和奶奶聊得很融洽的徐慶元,輕聲道:“元哥,你送我一程唄!”

“好!”

等出了家門,許小華才皺眉道:“元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媽可能是一時感觸,她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徐慶元搖頭道:“嬸子說得很對,我既然應了下來,就會儘我所能去做到。”

許小華一時有些無語,嘀咕道:“難道這三年裡,你不戀愛,不談對象嗎?”沈凝怎麼辦呢?她和劉鴻宇都看出來,這姑娘是對元哥有幾分想法的,倆人年齡、學識又相當,光是站在一起,都像一對璧人一樣。

徐慶元淡淡地道:“我馬上就會有未婚妻,不會一腳踏兩船。”

許小華紅著臉,低聲道:“元哥,我們倆知道這隻是個形式而已,你不必這樣。”

徐慶元望著她的側臉,怎麼會是形式呢?這未必不是他的機會?又怕嚇退了這姑娘,隻是道了一句:“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話聽在許小華耳朵裡,倒像是因為道義,不得已而為之,一時心裡又有些氣悶。很快就到了罐頭廠門口,匆匆道了一聲:“今天真是麻煩元哥了,我先走了!”

徐慶元望著她的背影,默默地算著,17歲,18歲,19歲,三年之約結束,她剛好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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