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曲水縣(2 / 2)

小華微微紅著眼眶,應了下來,“好的,奶奶,蕎蕎可乖可能乾了,你肯定會喜歡她的。”她的小姐妹善良又能乾,本就應該擁有更好的人生。

沈鳳儀“哎”了一聲,又叮囑徐慶元和劉鴻宇道:“你們過去也當心些,儘量不要和村裡的人起衝突,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一個村的人,往往都是沾親帶故的,要是真鬨起來,你們這外地去的,怕是會吃虧。”

特彆是這倆孩子,都年輕著,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沈鳳儀就怕他們一腔孤膽,最後把事情鬨僵了。

徐慶元點頭道:“奶奶,你放心,我們儘量不跟當地的人起衝突。”

“哎,好!等回來了,奶奶給你們做好吃的。”

沈鳳儀一直把人送到了胡同口,才緩緩地往回走,她想,秦羽估計也不會再生了,小花花一個人孤零零的,多個姐妹剛好,以後也能互相幫襯點。

個人一出胡同,就直接坐公交車去火車站,因為惦記蕎蕎的情況,許小華一路上都有些神思不屬的,壓根沒注意到有一站上來的人中,有曹雲霞。

曹雲霞因為小月子沒坐好,總覺得有些怕風,出門都裹著厚厚的圍巾,戴著絨線帽,隻露出一雙眼睛來。

是以,和她隻見過一兩麵的徐慶元並沒有認出來。

她今天是去空軍大院那邊,慶軍邀請她和女兒去吃晚飯,順便商議下訂婚的事兒。不想一上車就看到了許小華和徐慶元。

心裡暗暗嘖歎:秦羽和許九思還真是想得開,竟然真讓許小華和徐家訂了婚。想到先前懷安和她說的,徐家可能是遇到難處,才這麼咬口婚事不放的話來,心裡又有些慶幸,自己和許懷安離了婚,以後許家就是真被徐家牽連了,也連累不到她們母女身上來。

她打量的目光,過於明顯,徐慶元很快就察覺到她眼裡的不善來,不動聲色地往小華身後站了一點,擋住了她探詢的視線。

曹雲霞在半路就要下車,走之前冷冷地瞥了一眼許小華,許小華剛好抬起頭來,隻覺得這眼神很熟。

徐慶元抬頭看到不遠處的空軍大院,忽然問小華道:“剛才那是許呦呦的媽媽吧?”

許小華這才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那人的眼神有些熟悉了,有點冰冷,又有點不喜和揣測,曹雲霞確實就是這樣看她的。有些訝異地和徐慶元道:“天啊,她瘦了好多,就是連眼睛都像是有些凹陷下去了。”以前的曹雲霞即使說不上胖,也是有些豐腴的,稍微再打扮下,看著比她媽媽還年輕。

但是剛才那個女人,不僅瘦削很多,眼角還有明顯的疲態,和以前養尊處優時候的曹雲霞,說是一句判若兩人,也是不為過的。

這才幾個月啊?

劉鴻宇道:“怪不得她一直盯著你和元哥看,我還覺得奇怪來著,她這下的地方是空軍大院吧?”

許小華點頭,“是!”想起來前兩天許呦呦邀請他們一家去參加她和吳慶軍的訂婚宴的事兒,估摸著,曹雲霞是為這事來的。

很快到了火車站,許小華立即就把遇到曹雲霞的事拋到了腦後去,徑直往售票點跑,恰好看到媽媽正準備買票,忙喊道:“媽,買四張!”

一個小時後,四個人上了前往杭城的火車,秦羽摸著女兒的頭道:“不著急,明天下午就能到了,你就能見到蕎蕎了。”

許小華輕輕地“嗯”了一聲。

初四下午點鐘,火車到了杭城火車站,一行人再轉車到了曲水縣,找到縣教育局家屬院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

李蕎蕎正在廚房裡幫著郭明超的媽媽周愛蓮做晚飯,猛然聽到外頭有敲門聲,警惕地抬頭朝院門看過去,拿著菜刀的手不由微微發顫。

周愛蓮看她怕成這樣,心裡也覺得有些不忍,皺眉道:“沒事,你在這邊彆出來,我去看看。”她婆婆昨夜裡忽然發起了高燒,送到醫院的時候,人都有些迷糊了,丈夫怕老人就這麼走了,就帶著倆個兒子守在了醫院裡。

她在家裡看顧著這個女娃娃。

對於兒子給家裡招的這樁事兒,周愛蓮心裡是很有意見的,但是這個姑娘一再保證,她隻待天,天後就走。

加上兒子給她看了京市那邊發來的電報,說那邊一定會有人來接她,丈夫又說權且算做善事,給老人積德了,她才沒有多說什麼。

此時聽到有人敲門,心裡也擔心,是不是李家的人找上門來?家裡現在就她和李蕎蕎倆個,要真是李家的人,她怕是護不住這個姑娘。

到了門口,周愛蓮並沒立即開門,揚聲問道:“誰啊?”

“你好,我找郭明超,我是他同學!”

聽是個姑娘的聲音,周愛蓮才開了門,發現外頭除了倆個麵生的女同誌外,還有倆個年輕小夥子,心裡立即又有些警惕起來:“你們找誰啊?”

許小華忙道:“嬸子,這是郭明超的家嗎?我是他同學許小華,他在家嗎?”

她話音剛落,廚房的門忽然就開了,李蕎蕎站在門口,紅著眼睛看著她,顫著音喊了一聲:“小華!”

許小華見蕎蕎真在這,雖然臉色看著不怎麼好,但是人倒像是沒什麼要緊的樣子,緊繃著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跑過來抱住她道:“蕎蕎,你沒事吧?”

李蕎蕎搖頭,“沒有。”邊說眼淚邊往下掉,這幾天來的恐懼、焦慮,似乎在這一刻才終於敢釋放出來。

周愛蓮見她們認識,出聲問道:“蕎蕎,這是你說的小華嗎?”

李蕎蕎抹了眼淚,點頭道:“是的,嬸子,這是小華,這幾天真是給你家添麻煩了。”

秦羽一聽這話,就知道周愛蓮是迫於無奈留下蕎蕎住幾天的,忙開口道:“大姐,我們是來接蕎蕎的,感謝您一家人善心,留這孩子住了幾天,不然等我們從京市裡趕過來,這孩子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說著,就從包裡拿出了一斤糖果、一斤核桃酥和兩瓶蘋果罐頭來,這是在等火車的時候,她托慶元去忙的。

就是想著,到郭家來接人的時候,不好空著手上門。

周愛蓮見這女同誌這麼客氣,臉上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推道:“大妹子,你太客氣了,蕎蕎和我家兒子是同學,說是遇到了難事,在我家借住幾天,也不是什麼大事。”

秦羽堅持道:“多虧了您一家幫忙,我們得了消息,立即就趕來了,匆匆忙忙的,也沒準備什麼東西,就這麼上門來了,您不要嫌棄才好。”

來回推了幾次,周愛蓮到底收了下來,卻是堅持要留秦羽幾人在家裡吃晚飯。

給幾人下了麵條,炒了兩個菜,秦羽帶著女兒和蕎蕎幾人走的時候,一再地感謝周愛蓮,並表示等處理好蕎蕎的事,再來拜訪。

晚上,秦羽帶著人在縣裡的旅館定了兩個房間,徐慶元和劉鴻宇一間,她們個女同誌一間。

一路上,蕎蕎一直緊緊地握著小華的手,等進了房間,人才像是鬆弛了一點。

小華這才問道:“蕎蕎,怎麼回事啊?你爸媽怎麼忽然要把你嫁人?”

蕎蕎望著潔淨的旅館,柔軟得不像樣子的被褥,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怔怔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家裡來了人,是隔壁村錢村長家的婆娘,帶了四樣禮來,我就猜到是為了她兒子來的。”

她一提錢村長,許小華就想到那家的傻兒子來,好像是自幼燒壞了腦子,連錢都不認得,小時候小孩子們經常戲耍他,就是長大些,有那不懷好意的,也經常逗他說些無聊的話,什麼你媽媽今天穿什麼顏色的內褲,你姐姐胸口有沒有痣這種,每回他傻裡傻氣的,逗得那些村漢哄堂大笑,許小華卻覺得瘮人得很。

許小華一想到,牛大花和李永福要把蕎蕎嫁給這樣的人,都不覺頭皮發麻,抱著蕎蕎道:“蕎蕎,對不起,我應該一早就想到的,我應該早點來接你,對不起,對不起蕎蕎……”

李蕎蕎想到險些遭遇的命運,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一邊搖頭道:“不,小華,和你沒關係,是我爸媽不做人,幸好你之前給我留了幾塊錢,我還有勇氣出來坐車逃跑。”如果不是手裡頭有幾塊錢,她怕是也沒有勇氣離開許家村。

畢竟真離了家,吃喝都要錢,她一個半大的姑娘,難道去乞討嗎?夜裡住哪裡也是問題。

正是因為手裡還有幾塊錢,她知道自己可以在外麵撐幾天,拖延拖延,想想辦法。

“小華,我本來準備到了鎮上,就給你發電報的,沒想到遇到了郭明超,他說,是你拍了電報給他,讓他來找我的。”她到現在還記得,郭明超和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那一刻的感覺,就像在黑蒙蒙的夜裡,抓住了一絲亮光一樣。

頓了一下,李蕎蕎又道:“他說你會來找我,小華,我相信你一定會來。”說是這樣說,但是這兩天裡,她也想過無數次,萬一小華父母不同意小華回來怎麼辦?萬一小華沒收到電報怎麼辦?

她甚至想著,如果自己真被牛大花和李永福抓回家去了,她寧願一把老鼠藥,陪著他們一起沒了算了。

現在,摸著床上乾淨、柔軟的被褥,她知道這些都不會發生了,小華來了。

秦羽遞了手帕給倆個姑娘,溫聲道:“蕎蕎,我們這次來,是接你走的,就是現在戶籍管理的嚴格,得把你的戶籍從家裡遷走,可能還要回去拿些證明材料到公安局去辦理。”李蕎蕎去京市,肯定得重新讀書,或去工作,無論那樣,她都不能當盲流。

所以,戶籍是必須要一起遷走的,還需要村裡開的證明材料。

李蕎蕎愣了一下,“還要回去嗎?”繼而低頭道:“如果我回去了,她們不會再放我走的。”

秦羽也想到這個問題,“錢家那邊出了多少彩禮?”她想著,不行的話,就付了這筆彩禮,左右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李蕎蕎搖頭,“我不知道,我走的時候,他們還沒當我麵說彩禮的事,隻是說要請我去錢家教那個傻子認字。”

她當天挖了一筐子野菜回去後,立即挑了兩身衣服,裝在了背簍裡,就佯裝出去撿柴火,從村裡跑了出來。

今天已經是錢家說好的,來接她過門的日子了,牛大花和李永福交不出人來,錢家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想了想又道:“嬸子,如果牛大花和李永福知道你願意幫我,肯定會獅子大開口,所以一分錢都不能給他們,不然她們嘗到了甜頭,肯定會無休止地提要求。”李蕎蕎都能想到,倆人肯定從要錢到要工作,最後還可能要房子。

所以這個口,不能開。

許小華也想到了這一點,和媽媽道:“媽,遷戶籍的事,我和蕎蕎都不能出麵,就怕李永福和錢村長他們,存了心要守株待兔逮蕎蕎,那我們這麼幾個人回去,肯定是沒法再把蕎蕎帶出來的。”李永福還好,就是錢村長,在農村裡,也算個土皇帝了,他要是招呼大家幫個忙逮逃跑的媳婦,村裡人肯定會幫忙。

秦羽皺眉道:“你們說的對,明天早上起來,我們再找慶元他們商量下。”她在農村裡支教過,知道即便是建國十多年了,有些地方的宗族勢力還是很龐大,更彆說蕎蕎是李永福的親生女兒,人家要是不同意,她們壓根帶不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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