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衛華聽他這語調流裡流氣的,就想上前給他一個教訓,許小華拉住了哥哥,輕聲道:“哥,犯不著。”她哥就算在部隊裡受過訓練,但是對方也擺明了是練過的,她哥未必能一次性把三個人都逮住。
但凡漏走一個,以後都是隱患。
許小華正想著法子,忽然見程斌,騎著自行車朝這邊來,像是要和她打招呼,立即揚聲道:“你們要找茬也找錯了人,你弟是被公安局抓走的,你們報複我有什麼用?要是真有什麼冤情,你們應該去公安局申辯去。”
本來要過來的程斌,忽然就掉轉車頭,一溜煙地跑沒影了。
許小華心裡有些歎氣,也不知道程斌會不會找人來幫忙,畢竟她和程斌可不算朋友。
此時,對麵的另一個人對黑皮道:“胡哥,和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麼好說的,就直接告訴她,不幫二虎摘帽子,咱們可天天來這一片堵人。”
許衛華忍了半天,聽到這幾個小流氓以後還要來騷擾他妹妹,立時就忍不住,囑咐妹妹往旁邊站點,就快速上前,往黑皮身上猛地踹了一腳。
這一腳不輕,黑皮倒在地上,搖了搖頭,意識到被揍了以後,立馬躥了起來,喊了一聲:“我□□M的!”就朝許衛華衝了過來。
另倆個人也立即上前來幫忙。
場麵一下子就混亂起來,四個人打成一團。雖然許衛華明顯占了上風,但是對方畢竟是三個人,許衛華胳膊上、腿上也吃了些虧。
許小華急得團團轉,大喊著讓人報警救命,倒是很快有人來圍觀,也隻是遠遠地圍觀,並沒有人上前幫忙。
許小華急得沒辦法,看到有個人身上扛著一根扁擔,立即上前去借,對方還不願意,說:“一會你們把扁擔搞壞了怎麼辦?一根扁擔可不便宜。”
許小華乾脆就搶了過來,喊道:“壞了我賠錢!”說著,就衝過去救她哥,黑皮本來被許衛華揍得頭重腳輕的,心裡正後悔挑了這麼個日子來找茬,看到許小華過來,腦子忽然一動,就伸手要抓許小華。
許小華頭皮一陣陣發麻,還是咬著牙,朝黑皮揮了一扁擔,就是黑皮靈活地躲開了。
千鈞一發之際,忽然傳來了公安的聲音:“讓讓,公安辦案,是誰在打架?”
“是他們,是他們!三個人欺負一個人呢!”
許小華抬頭,就見程斌帶著公安來了,心裡頓時一鬆。
黑皮三個一個也沒跑成,到了公安局裡,許小華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末了還不忘補充道:“公安同誌,他們說以後天天去我家附近堵我,還威脅我以後是不是不會走夜路,我擔心他們要是出來了,會打擊報複我。”
公安同誌一邊記錄一邊道:“如果你說的屬實,那他們和先前的胡二虎屬於黑分子團夥,怕是沒機會再去找你的茬。”
許小華聽了這話,心裡才微微鬆了口氣。
旁邊的程斌聽了個大概後,幫著許小華道:“公安同誌,許同誌和我是一個單位的,前一段時間還因為勇於助人而上了《京市日報》和《黨報》呢,你們可一定得好好查查這一夥黑分子,不能讓幫人的人,還受了牽連啊!”
公安同誌笑道:“放心,維護人民群眾的人身和財產安全,是我們的使命。”
等出了公安局,許小華立即向程斌道謝,“程斌,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忙找了公安,我今天和我哥肯定會吃虧。”
程斌撓撓頭道:“我們怎麼說也是同事,看到你出了事,我沒勇氣衝上去,幫忙報案總是可以的。”
許小華搖頭道:“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就是衝上來,怕是也逮不了這三個人,以後也是個後患。”她壓根沒想到,那個流氓還有團夥,還敢這麼光明正大地上門來報複。
程斌聽她這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能幫上忙就好,”又問小華道:“要不要送你哥去醫院看看啊?”
許衛華忙道:“不用不用,就是腿上挨了幾下,不是什麼大事。”心裡卻是慶幸,還好自己今天陪妹妹去了京大,不然她要是一個人遇到這些流氓,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
準備臨走之前,還是去一趟京大,叮囑徐慶元以後送他妹妹回來。這時候,許衛華忽然覺得,這門婚約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至少多了個人可以幫著看顧妹妹。
程斌把他們送到了白雲胡同,才去單位,他今兒有夜班。
到胡同口的時候,蕎蕎也正好下班,看到許衛華臉上身上都有些不對勁,忙問道:“大華哥,你怎麼了?”
許小華就把她先前幫了衛沁雪,今天被人報複的事兒說了。又叮囑蕎蕎道:“一會和我奶奶、媽媽彆漏了口風,就說我哥在外頭見義勇為了,免得她們擔心我。”
蕎蕎忙點頭,想了想,把今天遇到衛沁雪的事也說了,末了道:“小華,我前兩天忘記和你說,衛同誌似乎是看上了吳慶軍。”
她這話一出來,許小華震驚了,“什麼?”她壓根想不到,衛沁雪和吳慶軍還能扯上關係!
天呐!還有人敢和許呦呦搶吳慶軍?
李蕎蕎點頭道:“應該是這麼回事,那天你和大華哥去買罐頭、糕點的時候,她私下又問我吳慶軍的事,我說了他是你堂姐的對象,但是衛同誌好像沒有聽進去,我那天準備和你說的,但是腦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把這事忘得死死的。”
李蕎蕎敲了一下自己的腦瓜,又接著道:“小華,今天衛同誌還去部隊裡找吳慶軍了,我剛又提醒她,吳慶軍和你堂姐已經打了結婚報告。”
許小華皺眉道:“那她什麼反應?”
“沒什麼反應,好像並不意外,還說今天看到了你堂姐,誇你堂姐長得好看。”
許小華:……
好半晌,許小華才憋出了一句:“衛沁雪看著挺正常的啊,怎麼對上吳慶軍,能這麼瘋?”這是六十年代啊,這年代作風問題多嚴啊!
再說,原書裡吳慶軍和許呦呦愛的要死要活的,可不像是有人能拆散的樣子,衛沁雪這不純粹自找苦吃嗎?
許小華努力想了一下,也不記得書裡有衛沁雪這麼個角色,她想可能是出場戲份太少,或者是被許呦呦四兩撥千斤就化解了,所以她沒什麼印象。
李蕎蕎道:“小華,那要不要和你大伯說聲啊?”
許小華皺眉道:“許呦呦的事,和我沒關係。”她們之間,本來說是仇人都不為過,她才不會管許呦呦的事。
再說,許呦呦今天都看到衛沁雪了,以許呦呦的腦子能看不出衛沁雪是什麼想法?
就是,許小華有些不能理解衛沁雪,她好好的一個姑娘,長得好看、家境又好,馬上就能去文工團工作了,什麼樣的對象找不到,怎麼會想不通去跟許呦呦爭吳慶軍呢?
許呦呦可不是什麼軟柿子。
旁邊的許衛華忍著腿上隱隱傳來的痛感,有些擔憂地道:“小華、蕎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倆都彆摻和,沒得給自己招惹麻煩。要是再遇到像今天這樣的流氓,你們倆個女孩子可應付不過來。”
許小華忙點頭道:“哥,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三人到家的時候,沈鳳儀一眼就看出許衛華身上的不對勁來,忙問怎麼了,小華就說哥哥在路上幫個姑娘抓了流氓,好歹給搪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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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家這邊,柳思昭正在擺弄著花瓶,見女兒回來,立即笑問道:“沁雪,今天怎麼樣啊?看到人了嗎?”
“看到了,媽,吳大哥人還挺好的,帶我逛了家屬院。我還見到了他對象,落落大方的,看起來家裡條件也不差,人長得還好看。”
柳思昭笑問道:“哦,還能比我女兒好看?”
衛沁雪點頭,“嗯,說還是許小華的堂姐,”說到這裡,想到今天李蕎蕎和她說的話,有些猶豫地道:“媽,我想來想去,覺得吳大哥不是很適合我,他都有對象了,還是那麼優秀的一個姑娘,要是他能不要對象,跟我好,以後是不是遇到更好的,也能不要我呢?”
她覺得蕎蕎說的對,她以後進了文工團,不愁找不到好對象,吳大哥雖然人很好,但是連結婚報告都打了……
柳思昭見女兒有退縮的意思,也沒逼她,和她道:“家世背景是一方麵,最主要還是看你喜歡,你要是覺得沒那麼喜歡,換個人也行。”左右她女兒年紀不大,找對象的事也不著急。
想了想,問女兒道:“你說的許小華是誰?我怎麼聽著,覺得有些耳熟?”
“媽,就是上次幫我抓流氓的那個姑娘啊,我前些天還給她的朋友推薦了個工作呢!”說到這裡,想起來李蕎蕎今天送了她一罐子辣白菜,忙從布包裡拿出來遞給媽媽看道:“媽媽,這是小華朋友送我的,我想著爸爸愛吃這個,就帶了回來。”
她一拿出來,柳思昭就捂了鼻子,有些不高興地道:“你這孩子,怎麼什麼都往家裡帶啊?我聞著這味兒不習慣。”
“怎麼會?我聞著挺好啊,還準備晚飯的時候吃點呢!”
柳思昭皺眉道:“你拿到廚房去。”
衛沁雪立即就拿到廚房去了,等再回客廳的時候,就聽她媽媽一臉凝重地問道:“沁雪,那個許小華的媽媽是不是叫秦羽啊?”
“我不清楚啊,媽,你認識小華的媽媽?”
柳思昭微微笑道:“我們學校當年轟動一時的美人,我怎麼會不認識?”又望著女兒道:“你也見過的啊,那次在京市第二皮鞋門市部,我們不是撞到過一回,就是你要買深藍色小羊皮皮鞋那一回。”
柳思昭記得當時在店裡,秦羽就是這麼稱呼她女兒的。
她這一說,衛沁雪立即想了起來,有些訝異地道:“原來那個被售貨員為難的姑娘,就是小華啊?她變化可真大,現在穿著和膚色都好了很多,人也好看了不少。”
柳思昭淡淡地道:“她媽媽長得好看,她能醜到哪裡去?”頓了會兒,開口道:“就是想不到,幫你的人會是秦羽的女兒。”
衛沁雪忙點頭,“媽,許小華人還挺好的,可能吃苦了,以前還在什麼勞動大學念書,是個中專,進去卻是要乾苦力的,兩三百斤的毛竹,都要她們背著拖下山去,我光是聽著,頭皮都有些發麻。”
柳思昭聽著也有些奇怪,“不至於吧?秦羽落魄成這樣,讓自己女兒去受這份苦?難道是她丈夫出了什麼事不成?”
母女倆正聊著,衛明禮從書房裡出來,和女兒道:“剛才公安局那邊打電話來,說上次那個流氓還有團夥,今天試圖找你們報複,讓你明天再去一趟公安局,配合調查。”
衛沁雪聽了有些吃驚,“不會吧?我沒碰到啊,吳同誌在部隊裡呢,他們肯定更不敢去了,那是許小華碰到了?”
衛明禮皺眉道:“可能是吧,對了,那個許小華,你上門去感謝人家沒有?”
衛沁雪就把給李蕎蕎找工作的事說了,衛明禮點頭道:“不錯,你這回做的不錯,幫這種真的有困難的人,可比你那幫眼高手低的同學要好。”
衛明禮接著又道:“明天我陪你去公安局,然後咱們買些東西,去許小華家慰問一下,人家到底是為了幫你,才遭到報複的,咱們於情於理,也該去表達一下謝意。”
衛沁雪點了點頭,但是想到媽媽剛才說的許小華是秦羽女兒這事來,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媽媽。
柳思昭聽到丈夫說要上門感謝,麵上的表情也有些複雜。當年丈夫為了追秦羽,可是一封接一封情書地寫。
時至今日,想到秦羽桌上的那厚厚疊疊的情書,柳思昭心裡還是有些憋悶。
衛明禮見女兒和妻子的神色都有些不對,微微皺眉道:“怎麼了,我這話有什麼不對嗎?”
衛沁雪不吱聲。
柳思昭緩了一會,才笑道:“明禮,我說個事,你肯定會大吃一驚。”
“哦?什麼事?沁雪文工團的事兒沒成?”衛明禮邊說,邊坐在了沙發上,顯然對妻子說的什麼“大吃一驚”,並不甚在意。
柳思昭搖頭道:“不是,是那個許小華,你猜猜她是誰的女兒?”
“誰?”
“你家當年在蓉城的時候,不是和一戶姓許的人家合租過一套院子嗎?”
“許九思?”衛明禮驚得立即站了起來,望著妻子問道:“是許九思和秦羽的女兒?”
柳思昭笑著點了點頭,“是,我也是今天忽然想起來,我有次在西四長街那邊,碰到過秦羽和她女兒,今天聽沁雪說什麼‘小華’的,我才忽然想起來,秦羽的丈夫可不就是姓許嘛!”上次沁雪告訴她,遇到了流氓,她心裡過於憤懣,也沒仔細聽女兒說是誰幫的忙,隻顧著要給女兒出氣了。
此刻,柳思昭見丈夫激動得有些呆怔的模樣,壓下心裡的不痛快,麵上微微笑道:“明天我陪你們一起去,沁雪,你知道許小華家的地址嗎?”
“媽,我知道她的單位。”
“行,那我和你爸,明天陪你一起去。”又朝丈夫道:“正好,我們也好好會會老同學,這一晃,一二十年都過去了。”
她沒想到,千防萬防的,最後竟然在女兒這裡出了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