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要挾(1 / 2)

4月20日, 剛好周一,許小華一早到單位,準備去車間找錢小山, 幫她再捋捋空罐車間的設備,不想, 在辦公樓門口遇到了章厲生,問她道:“許小華同誌, 你這兩天有空嗎?我想和你交流下技術問題。”

許小華點頭,“章同誌客氣了,有空的。”

章厲生就遞給了她兩本筆記, 她翻開一看, 見首頁寫著“罐頭廠常見問題彙編”,立即有些詫異地朝章厲生看了一眼。

章厲生淡淡地道:“前頭有個老師給我的,是他自己多年來整理出來的,我想咱們這次可能會用得上。”至於為什麼現在才給,因為這些天他一直在觀察許小華, 是否值得讓他拿出來。

見她很用功,又是借書看, 又是去車間谘詢老師傅們,他才想,這個筆記拿出來,許小華應該會珍惜。

許小華忙道:“謝謝,我看完以後就還給你。”

章厲生提醒她道:“你可以抄一份。”

許小華想不到他這樣大方,一時有些愣怔。

就聽章厲生又道:“有什麼問題,可以來問我。”說完,就回了自己工位。

許小華立即就把筆記打開來看,發現這個筆記整理得非常係統和詳細, 分為“基本罐頭容器”“原輔材料”“加工工藝”“軟罐頭”“包裝貯藏”等部分,“基本罐頭容器”下麵有鍍錫薄鋼板、空罐底蓋套衝的計算、罐蓋的澆邊、焊錫、封罐機的速度調節等等問題。

詳實的讓許小華都懷疑,這個筆記不是一個人整理出來的,而是一個團隊。她甚至覺得,這兩冊筆記再稍微完善一下,完全是可以交付出版社出版的。

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章厲生的工位,見他正低頭在劃著什麼東西,許小華也沒好過去打擾,心裡卻頗有些不平靜。

這樣的一份筆記,足以讓章厲生安安穩穩地在罐頭廠待到倒閉,他為什麼會拿出來給她看?難道就不怕她據為己有或者是毀壞嗎?

她來技術科不過一個多月,和章厲生說話的次數,一張手都數得過來,兩個人說是陌生人,也毫不為過的。可是這兩份筆記,讓許小華感受到了被信任,一份來自陌生同事的信任。

這一整天許小華都待在辦公室看資料,晚上下班回去後,和媽媽、奶奶、蕎蕎說了這件事,大家都為她高興,讓她好好愛護這兩本筆記,秦羽還特地用牛皮紙給女兒做了兩個封皮。

臨睡前,許小華給爸爸寫信,也略提了幾句:“爸爸,章同誌遞給我的時候,我隻以為是一般的筆記,沒想到裡麵內容特彆係統和詳實,如果您看到的話,也會大吃一驚的。章同誌還讓我抄錄一份,下回等你回家的時候,我拿給你看……”

後麵又寫了一點徐慶元工作分配的事兒,“我是有些替他惋惜的,但他自己很看得開,覺得能留在京市就好。爸爸,你最近工作順利嗎?有沒有聽奶奶和媽媽的話,按時吃飯?先前寄給你的東西,你有收到嗎?蕎蕎最近又做了好些好吃的,等能吃了,我再給你寄一點過去……”

這封信寫的很長,許小華把最近發生的事,都雜七雜八地和爸爸嘮叨了一遍,她想,爸爸收到這麼厚的一封信,大概還沒打開就會高興起來。

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時候,許小華去把信寄了出去,回來的時候,保衛科的小邢喊住了她,“許同誌,這兒有一封你的信,也沒寫哪個科室,就寫了‘京市罐頭廠許小華收’,是你的吧?”

許小華接過來看了一下,是從安城寄來的,寄信人是“盧源”,立即想起來,這是慶元哥媽媽的名字。

當時徐爺爺去世的時候,訃告上要寫上親屬的名字,所以她看到過慶元哥媽媽的名字。

心裡一時有些奇怪,慶元哥的媽媽給她寫信乾什麼?當著小邢的麵,也沒急著拆開,隻道:“是我的信,謝謝!”

“不客氣。”

等回了工位,許小華才把信拆開來,隻見上麵寫著:“小華,一直沒給你寫過信,也不知道你和慶元的生活,現在怎麼樣了?

年前的時候,看到了慶元姑姑帶回來的照片,你和慶元看著都很喜慶。當時慶元的爸爸還在家,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的樣子。

轉眼之間,慶元爸爸去邊疆已經三個多月了,信裡都說情況好著,我知道他是報喜不報憂,邊疆750農場,可是名聲在外的,活重不說,管理還粗暴,他也是五十歲的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每每夜裡想起,我都忍不住抹眼淚。

最近給慶元去了好幾封信,問他能不能給他爸爸想想辦法,慶元都不曾正麵回複我,我想著,是不是慶元有什麼難處?還是怕他爸爸的事,牽連到了你們的前程?”

看到“你們的前程”這一句,許小華眼皮一跳,她是相信,盧源還沒瘋到要毀兒子前程的地步,她如果想拖兒子下水,這封信就不會寄到自己這裡來。

到底是慶元哥的媽媽,許小華不願意多想,接著往下看,“小華,慶元是我們唯一的孩子,我們是隻盼著你們好的,但是他爸爸目前這情況,如果連親兒子都冷漠以待,我又還能去問誰呢?煩請你幫我探探慶元的口風,好不好?”

最後一段又寫道:“小華,如果我的來信,讓你覺得很突兀,那麼我表示歉意,也請你諒解,這是一個妻子和母親的無奈之舉,代問你奶奶和爸媽好,祝生活愉快!”

看到這裡,許小華已然確信,這封信不是讓她探慶元哥的口風,而是探她奶奶和爸媽的口風,盧源希望,她能向家裡開口,幫幫徐伯伯。

這事是有些強人所難的,如果她家裡能幫徐伯伯,她想,不用她開口,爸媽也會幫忙。

真是因為幫不上,所以家裡才沒有動靜。

盧源現在慫恿她去開這個口,這不啻於讓她這個女兒來要挾她的爸爸媽媽。

許小華自覺她做不到。

這封信,許小華沒給奶奶和媽媽看,而是去了葉家,拿給了徐彥華看,並道:“徐姨,我沒敢給我奶奶和媽媽看,怕她們看到了這封信,為著讓我不為難,也會去幫忙。但我覺得盧姨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些,不說我爸媽隻是一般的工作人員,就是徐伯伯自己,當初也是霍縣水利局的一二把手,因為這個事而被下放到了邊疆去……”

徐彥華看完了信,也明白堂嫂的意思,點點頭道:“小華,你說的對,這件事,我回頭和慶元姑姑說一聲,你也彆往心裡去。”

“麻煩徐姨了,這事本來和你也沒有關係,隻是盧姨畢竟是長輩,我要是就這麼置之不理,未免有些不禮貌。”

徐彥華歎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這事交到我這來,剩下的你就彆管。”

把小華送出了家門,葉黃氏才問兒媳道:“怎麼了,這是?”

徐彥華就把慶元媽媽寫信來的事,和婆婆說了幾句,葉黃氏歎道:“這當媽的也真是沒輕沒重的,許家已經用姻親保了她兒子,她還想接著拖許家下水不成?”頓了一下又道:“要說平反,這事兒哪有這麼容易?”

他們這樣的人家,當年都為了這種事兒,折了一個兒媳婦,慶元媽媽但凡為兒子和親家考慮一點,也不會提出這種要求來。

徐彥華叮囑婆婆道:“媽,這事彆和小華奶奶說,免得老人家動氣。”

葉黃氏點點頭,“嗯,好,我不提。”又道:“還好小華這孩子拎得清,沒被慶元媽媽慫恿成功,不然這事真是……”

葉黃氏搖了搖頭,微微歎了一聲。

當天晚上,徐彥華就給遠在安城的堂姐徐曉嵐寫了一封信,把這事大概說了一下,末了道:“大姐,小華來和我說的時候,明確說堂嫂把這事想得太天真了些,這孩子年紀雖小,心裡頭都明白著呢!我們姐妹倆私下說一句,堂嫂這樣行事,回頭也是讓孩子們為難……”

一周以後,徐曉嵐收到了堂妹的信,看了幾行,即有些坐立不安,她想不到嫂子行事這樣荒唐。許家願意庇護慶元已然是天大的恩情了,當初哥哥明確說了,以後慶元過他自己的日子,連斷絕關係的信,都替兒子擬好了。

嫂子先前不是很看不上小華嗎?現在怎麼又起了這種心思?

當天下班後,徐曉嵐就去盧源的住處找人。

先前因老爺子的關係,一家人住在法院的家屬院裡,自從徐佑川被下放後,盧源也從那邊搬了出來,另租了一個二十平的小兩間住著。

徐曉嵐來的時候,她正煮著麵條,看到人,還有些意外,麵上微微笑道:“曉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徐曉嵐原本想委婉一下,但是見嫂子跟個沒事人一樣,心裡一時沒忍住,急急地開口道:“嫂子,你怎麼給小華寫信說哥哥的事呢?這不是讓人家為難嗎?”

她一開口,盧源的臉色就淡了下來,“怎麼,她不願意,還特地找你說了?那慶元也知道了?”

徐曉嵐忍著躁意道:“嫂子,哥哥去邊疆的時候,囑咐好咱們的,以後慶元就好好在京市過日子,咱們把慶元托付給許家,已然是欠了人家好大的恩情,怎麼還好意思麻纏他們呢?”

盧源淡淡地道:“慶元是我和佑川唯一的孩子,他爸爸的事,他都不上心,還能指望誰上心?難道就這麼看著他爸爸在邊疆受苦受難嗎?”

徐曉嵐定定地望著她,“嫂子,哥哥是慶元的爸爸不錯,但不是許小華的爸爸,人家不欠我們家的,你不要把這姑娘當傻子,她什麼都知道。”

盧源被戳破心思,麵皮微微發紅,有些不高興地道:“我又沒有強迫她幫忙,她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算了,怎麼還找人告狀呢?說起來,我現在也是她準婆婆呢!”

徐曉嵐有些心累,覺得嫂子在強詞奪理,你自己為難人,還不準人家姑娘把這事戳破?就合該受你的擺弄?

“嫂子,慶元目前還不知道,是彥華給我來的信,但是這事,我會和慶元說。”她是看清楚了,嫂子目前腦子就是不清醒,還和哥哥沒出事的時候一樣,想耍小性子就耍小性子。以前嫂子耍性子的對象是哥哥,現在哥哥自顧不暇,就鬨到兒子和兒媳這邊來了。

盧源聽她這樣說,氣得臉頰微鼓,“曉嵐,怎麼說,我都是慶元的媽媽,我做得對和不對,慶元都不會多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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