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周六早上醒來, 心情還非常的煩躁。
他昨天晚上跟杜綃說了分手, 當然他不是真的想跟杜綃分手。他隻是給杜綃施加壓力。杜綃是最扛不住壓力的了。他想,他冷冷她,她一定會妥協的。
他雖然指責杜綃不夠愛自己,其實心裡卻知道杜綃的確是很愛他的, 可以說是獨一無二、全心全意了。她心裡沒有過彆的人。
習慣性沒離開被窩就先劃開手機,看到半夜收到的那條轉賬短信, 石天的瞳孔就猛地收縮。
他立刻掀開被子坐起來,打電話給杜綃。
“喂?”杜綃的聲音微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清晨的緣故。
“你什麼意思?”石天生氣的問,“那錢是什麼意思?”
杜綃沉默了一會兒, 解釋:“一百萬是彩禮錢, 十萬是阿姨給的見麵禮,零頭是你以前發給我的那些紅包。”
杜綃自己有工作有薪水, 雖然掙得不算多, 但是也足夠自己花。石天給的那些紅包,她當作他的愛意收下, 卻並沒有亂花。
如果他們順利結婚,這些錢就無所謂了。但現在……所以她把他的紅包一並還給了他。
重要的不是那些錢都包含了哪些, 而是杜綃表達的意思!石天的心沉了下去, 有點不敢相信。
“你什麼意思?”他問。
“不是分手了嗎?”杜綃又沉默一會兒, 才說, “我得把錢還給你。”
誰都不說話, 電話裡死一樣的寂靜。
石天感到手腳冰涼。
杜綃難道不知道他說的是氣話嗎?她怎麼能……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說出分手呢?
在這種沉默中, 杜綃先開了口。
“我好好想過了。這件事情我沒法接受。”她說,“但是叔叔阿姨和你,你們都希望你以後的妻子能好好在家帶孩子。可我、我真做不到。而且……我沒法認同這種理念。”
她聲音低低、緩緩:“但是……我能理解叔叔阿姨還有你……所以,我能理解,我能……”
“就這樣吧,石天。”她的聲音有些變調,像在哽咽,可依然堅決,“謝謝你,石天。”
“……再見,石天。”
杜綃說她理解她懂的時候,石天都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直到她跟他說了再見,電話收線。
石天愣愣的看著手機,半晌,忽然反應了過來。
是他先說的分手。
你有你的苦衷,我懂,所以,我不生氣——這是杜綃表達的意思吧?你要分手,我明白,我理解,我……接受。
這真是杜綃的性格!隻會接受!就不會反抗一下,爭取一下嗎!
可石天隨即又反應過來,這……就是杜綃最強的反抗,最努力的爭取。從他認識杜綃以來,杜綃從來沒有對什麼事情堅持到如此的地步。為了不放棄工作,她甚至放棄了他。
工作對杜綃……那麼重要嗎?
石天現在沒有腦子去想這個問題。他腦袋裡嗡嗡的,隻想明白了一件事。
杜綃和他……分手了!
石天又撥過去,可裡麵一直是忙音,杜綃……把他拉黑了。
杜綃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拚命的捂住嘴。
在和石天通話的過程中,她必須這樣才能控製自己不哭出聲。所以才有了那些時斷時續的沉默。
可是眼淚不受控製,劈裡啪啦的往下掉。胸口感覺喘不上氣,呼吸困難。
杜綃蹲下去,抱著雙膝,哭得發抖。
這個周六她沒回家,她跟杜錦說她嗓子發炎了不想出門,周日再過去。
沒一會兒杜媽媽打了電話過來問她怎麼樣了。杜綃嗓子哭啞了,聽著的確像發炎,杜媽媽囑咐她買點藍芩,說那個最管用。
杜綃應了,而後真的出門了。
當然不是買藍芩,她隻是想出門走走,透一口氣。待在房子裡,她感覺無法呼吸。
她漫無目的的沿著街道走,走過了石天的小區,繼續。
她沒有約任何人,包括最好的朋友黃歎。此時的心情,此時的難過,她不想跟任何人傾訴。
她漫無目的的沿著三環路走,又在某個地方向北折,直到走到了鳥巢。她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竟能走這麼遠的路,她走了一天,這個時候已經臨近傍晚,她找個路邊的台階坐下,脫了鞋,看到腳已經磨破。
此時才覺得疼,又覺得餓,才覺出好像一整天沒吃飯。
旅遊大巴停在路旁,舉小旗子的導遊用擴音器指揮著戴紅色棒球帽的遊客們下車、穿過馬路。烏泱泱的一群,變綠燈了,汽車也過不去,司機不耐煩的按喇叭,導遊忙截住隊伍。
一片嘈雜。
杜綃望著這些人,想象每一張麵孔過著怎麼樣的生活,有怎樣的壓力和煩惱,又會作出什麼樣的抉擇。她在這裡一直坐到天黑,遊客散去,才起身叫了車回家。
周日的早晨一睜眼,杜綃就麵臨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如何跟家裡人交待她和石天分手的事。
逃避是沒有用的,遲早都得坦白。且杜綃也不想逃避。杜綃已經不是那個被媽媽一嚇,連交了男朋友都不敢承認的女孩子了。
她冰敷了眼睛,還用了石天留在這裡的妙蓮三號眼藥水,回到家,誰都沒看出來她的異樣。隻媽媽問她嗓子怎麼樣了,她說還好,不疼。媽媽叫她多喝水,多吃水果。她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