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她的來處真如百烈所言,人人生而平等,百姓富裕和樂,沒有實際經曆血腥殺戮的她,怎可能理解這些為權力所惑之人,能夠為私欲做出多少叫人發指之事?
即便內心素質如何強大,聽說與眼見終究有所差異,尤其那些人是因她慘遭屠戮。
他清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倆人間得有個人得保持冷靜,如今的他們沒有暴露身份的底子。
隻能沉著,隻能忍耐。
“是單珩。”儘其所能的在她耳畔輕喚,隻為留下她一絲理智。
緊握在長臂上的纖指,因過度施力而指節泛白,甲痕幾乎嵌進男人掌心。
幾日來的樂活光景一幕幕竄入腦海,不過兩刻鐘的時間,那些鮮活熱絡的影像已全然被吞噬在火逐風飛裡。
痛徹心扉。
她再恨不過此人……
恨啊!
本以為她永遠說不會這個字詞,即便師父也因他設計暮春城一事而殞命,心存善念的思維仍叫她不說出恨字,不願惡劣情緒影響她的客觀,而是以截然不同的方式進行最好的報複。
她一直認為活得更好,便是對那些不義之人最好的報複,因此她複蘇曉夷大澤各個郡縣城池,叫天諭不再處處靈驗,甚至破壞各個世家的微妙平衡,將屬於她的人脈潛藏入越。
如今她都辦到了,為何行行且行行,幾番周折竟仍是有人因她隕命?
難道她錯了?
“丫頭?”察覺她心緒紊亂,內息錯蹤,承昀心急呼喊。
透過鳳鸞令提氣運息,竟被狂烈紊亂的內息反衝周身大穴,無法製止地逆入心脈,再三嘗試也無法阻止經脈逆歸。
倏地,一口染了青墨的鮮血溢出薄唇,承昀無力單膝跪地,箝製她的力量減弱了三分,也無法遏止鮮血再次嘔出。
連他也無法理解兩人體內究竟發生何事?鳳鸞令竟也有無法調節之時?
悠涼海風中襦裙撫過男人百感交集的雋逸臉龐,此時屬於她的馨香,也無法讓他緩下心緒,更不敢鬆懈而緊握葇荑,深怕無法導正內息前出了什麼事兒。
腕上感受到溫熱濕濡的黏稠不適感,喚醒沉溺於火紅中的顏娧。
男人垂首跪地的也不曾鬆開半分,海潮往來的苦鹹氣息沾染了血腥之氣,叫她微微一愣,緩緩蹲下身子想看清麵前男人。
“昀哥怎麼了?”柔弱似水的眸光裡滿布憂心,葇荑捧起眸光逐漸渙散的男人,不斷抹去溢出薄唇的濡濕黏膩。
挺著最後一絲的清明,承昀不顧內息逆轉,迅即提氣攬上纖腰,藏回礁岩洞穴,最後脫力傾靠岩壁,星眸黯淡仍糾結著擔憂,放心不下麵前人。
至此,顏娧落下了心澀珠淚,糾結了整晚的心緒,散化在他的憂心眸光裡。
頹然無力的掌心濡染鮮血,深怕臟了如珍珠般落下的淚水而改由手背承接。
“我的娧兒,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