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禎嘲弄的神情再見著繩索有了變化,是相家懲戒叛徒專用之物,纏繞了滿滿海中狼的經過特殊處理的銀牙,捆綁在頸項、手腳、腰際,每一次的移動都能感受銀牙鑽體,銀牙愈越咬愈緊,直至咬入骨髓方休。
銀牙所咬之處不腐不爛,鮮血不止卻時時有複原之象,受刑人必定時刻在無止儘的痛苦與麻癢裡循環,按著他對相汯的了解,定會將他懸於船首受風吹日曬直至入島。
繩索被縛上後,池禎再也沒有掙紮動作,幾近乞求說道:“殺了我。”
“不殺。”相汯單膝蹲地,提起衣襟,領他眺向遠方船隻,似笑非笑地應道,“好好看著,忘了根本的叛徒該是怎麼的下場?”在著急開口的唇舌中塞入破布,漫不經心地笑,“彆喊,壞了我的事,懲罰可就不止這樣啊!”
池禎一怔,他看過這難以分辨忠奸的邪佞魅笑,那年他單槍匹馬殺入南海賊寇島上時也曾看過這笑容。
那時的他以一人之力進入海賊府邸,魚牙劍暗夜中隨風而起,隨聲而動,一切在靜默無聲中開始,也在靜默無聲中結束,那一夜根本不知殺了多少人。
他果敢驍勇一戰成名,南島近海無人敢不聽從相家之命,終於結束老家主亡故後,四海紛亂無主的窘境,也坐實了他的島主身份。
原來,相汯從沒改變過,而是在那之後變得沉潛內斂,將嗜殺做了完美的遮掩。
在驚愕中被幾個艄工緩緩吊上桅杆,頸項上的銀鱗繩令他不敢擅動,無聲地融入一片墨色船帆。
此時,船首被點上一盞看似會隨時迎風而滅的鉛白燭光,宛若茫茫大海裡不停閃動的魚餌勾引著獵物前來。
欒甫看著情況不對,悄悄往立秋身旁靠過去,細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顏娧勾勒了一抹微不足道的弧度,無足輕重輕重般的說道,“大人需要的人手安排上了,不騰一騰地兒?”
欒甫:……
騰地兒是這麼騰的?這架式看著是想滅了所有上船之人啊!
剛剛不是下令撤退了?怎麼現在成了按兵不動,甚至是枕戈待旦的氛圍?
“大人放心,正好可以瞧瞧,將來的主子如何保護的你。”顏娧似笑非笑的提醒著。
欒甫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一點兒也沒有感覺被保護的安全感,瞧瞧被吊上桅杆男子,分明是事先警告啊!
要上島尋女的愉悅早已煙消雲散,這哪是上島領女兒?哪是上島幫忙?
“裴...裴姑娘?”看著她眼底又是哄人的溫柔嫻雅,欒甫忍不住抹了把臉,自問道:賊精似的小姑娘究竟幫他找了什麼地方?這是幫他找的陽宅?還是找的陰宅?
“大人無須擔心,姑姑能保護我們的。”顏娧遞了個心安的眼神。
他懷疑有沒有人保護?他這輩子說不上公正廉明,至少也是無過無錯的好官,如今碰上這動用私刑的家族大事,怎麼能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