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決繃緊嘴角,自覺十分嚴肅,“我沒笑。”
“你……”薛嘉禾視線在容決唇畔停頓一瞬,微微蹙眉,“罷了,若我出去掃墓,你跟著也隨意,隻當是順路罷了。”
容決握拳遮了嘴角應下,滿心想都是等明日到了那樹洞時候,他要和薛嘉禾說點什麼。
是從她嘴裡再騙幾句“小將軍”好話出來呢,還是乾脆順勢就勢將自己就是她惦記了那麼久“小將軍”這件事說出來?
容決想了大半夜,明月高掛時堪堪睡著,第二日醒來仍然精神奕奕,匆匆洗漱完便要直奔對麵院子,被趙白硬是給攔下了,“王爺,趙青來信今日淩晨剛到。”
容決不得不停了腳步,從趙白手中接過密報,這次不是一掃而過,而是細細看了半晌,道,“人手夠嗎?”
“恐怕得從東南調一些過去。”
“調,”容決沉聲道,“再即刻把消息送去京城。”
他往日裡說去京城,說都是自己這邊官員心腹,這次說完後往門外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後複又道,“直接告訴陛下。”
趙白再度應是後匆匆離去。
容決花了兩息時間收拾心情便出了門,敲了薛嘉禾院門後,綠盈很快應門。
這個從宮中細心教養出來女官早就不像一年前那麼怕他,道了聲“大人”後便給他把門打開了。
薛嘉禾隨後從屋裡出來,她手中提著籃子,視線從容決身上一掃而過,對綠盈吩咐道,“你便在家留著,我小半日便回來了。”
綠盈看了眼容決,低聲應了是,多少有點不情不願。
若是沒有容決,綠盈還不放心薛嘉禾一人出門,恐怕要麻煩孫大嫂過來幫忙照看兩個孩子,但有容決在後麵跟著,綠盈也不敢誇海口說自己比他更厲害。
薛嘉禾挎著竹籃出門,真真沒多看容決一眼,就任憑他在後麵跟著。
——這人又不會聽她話掉頭回去,不如便任他跟著好了。
薛嘉禾沒走太遠,隻離開長明村落大約幾百步便繞進了一個拐角,在那一小叢樹林邊緣停了下來。
容決跟在她身後,看見那是個十分粗糙小墓碑,上頭甚至沒刻名字,像是就地撿了塊長石頭便拿來用了。
在薛嘉禾低頭擦拭墓碑時候,容決試探地上前幾步,接過了薛嘉禾手中竹籃,搭話道,“這是你弟弟?”
薛嘉禾垂眼將無字墓碑擦得乾乾淨淨,神情很平靜,隻應了一個嗯字。
容決便閉了嘴,幫著薛嘉禾將祭祀食物擺好,又將紙製銀錢元寶等等拿了出來。
薛嘉禾沒拒絕容決幫忙,她安安靜靜地將一切做完,雙手合十了會兒,便伸手將供在墓前一個饅頭拿了起來咬了一口。
容決還是第一次看給人掃墓,掃完之後將祭品給吃了。
薛嘉禾將白麵饅頭咽下肚子,見一旁容決顯然按著疑惑不敢說話,笑了笑,邊將剩下半個放回去邊道,“這墓碑是我親手立,那時不會寫字,因而是個無字墓碑。小時候吃都吃不飽,好容易才能省下一些來祭拜,等祭拜完了,我就將吃分一半給自己,剩下一半給阿雲,就跟他還活著時一樣。”
說到這裡,薛嘉禾輕輕撫摸了墓碑頂端,像是隔著這一小塊石頭看著早夭幼弟一般。
“可惜,他沒來得及過上好日子,早去了十幾年。我們從尚未出世開始便相依為命,可如今我好日子,卻已沒辦法再分享給他了。”
“……你對他諸多照顧,他想必也希望你過得好。”容決絞儘腦汁地擠出安慰之詞。
上陣殺敵他擅長,舞文弄墨也將就,但要容決說兩句妥帖暖心話,這還不如把刀架他脖子上。
“死了人還有什麼好想呢,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薛嘉禾拍拍裙擺,站了起來,將竹籃挽在臂彎,避開了容決來扶手臂。
她仔細瞧過容決英俊麵容和高大身形,歎了口氣,不知要風得風容決究竟還要在小小長明村蹉跎多久才能燃儘熱情。
若是換個姑娘家,恐怕早就已經淪陷了,可偏偏容決眼睛不好使,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薛嘉禾想了半晌,慢悠悠繞過長明村到了林道旁,沒往樹林深處走,隻隨意找了個地方,將籃中酒取出,自己抿了小口,剩下都倒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小將軍是死是活,也不好隨意給他立碑,便以酒遙遙致意,不知何時能真再度相見。
將酒撒完,薛嘉禾便轉頭回長明村,容決在後頭跟了兩步,發覺不太對勁——這跟他想好不一樣啊!
容決停住腳步,“就這樣?”
薛嘉禾扭頭看他,疑惑道,“還要怎麼祭拜?”
“就……”容決頓了頓,“你往年就這麼致意你那位故人?這是你們從前見麵地方還是怎麼?”
薛嘉禾抱著籃子奇道,“你不是對我那故人很不屑嗎?怎今日這般在意?”
“我聽孫威提過一二。”容決早想好了理由,他抱著手臂色厲內荏道,“你不是一直想找到他嗎?多告訴我些線索,我或許能幫你找到他。”
薛嘉禾想了想,她道,“能見是緣,不能見便是緣儘,我並不執著於此。”
容決:“……”你半個月前還不是這麼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