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了微笑，給人帶來的感受卻不是冰雪消融的春風暖意，而是無限的殺機。
程寶舟擁有了讓他為之動容的劍道資質。
不過，此刻他的神情變化已經無法被程寶舟感受到，她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將心神貫注在其他地方。
瞧見這一幕的童姥姥，原本可愛的小臉皺成一團，眼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最終卻隻能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倒黴孩子，還真是把姥姥當成神仙了，這做法豈止是貼臉去挑釁彆人，簡直就是——唉，可真叫姥姥難辦，但又舍不得叫她因此而隕落，讓洗星洞承受如此重大的損失啊。
童姥姥出手了。
另一邊，原本隻想著帶人跑路的胖姑姑也收起了臉上的慌張，驚訝睜大眼，低喃：“誒，小不點她怎麼舍得呀，竟然放著這種資質的孩子……”
到底是沒有忍住，她的身影忽而消失，再次出現時已來到程寶舟身旁，卻是同樣出手。
至於其餘人等，倒也不是他們不想動手，卻是反應不及，畢竟按照正常人的思路，這種級彆的大戰能在旁
邊看看已是難得，又怎會想著自己攪進去呢？
故而，不少人目光複雜，心頭亦隨之震動。
除了一人。
原本失神落魄的符旬，瞧見這一幕，沒有任何猶豫的時間，反應過來時他已然出手。
就像是為了彌補自己在失去父親時的無能為力，他逼出自己的心頭精血，扭曲了程寶舟與誅夷身旁的時間，連同空間也隨之黯然、消沉，仿佛一切都要化為腐朽——這與時間相關的秘術確實出自暮霞之手，但後續已經經過他的無數次改良和轉化，變成了更為適合自己的殺手鐧。
他的努力隻讓時空停滯了一秒不到，但偏偏就是這麼一點時間叫童姥姥抓住機會引著程寶舟像雲朵般滑走，而胖姑姑更是張大嘴一吸，兜住了一部分劍光，隨即便捂嘴跑路。
這一切的變化實在太快，努力想要看清楚的胡蝶終是無能為力，遺憾於自己的境界，讓她錯過了這樣一場對於修煉大有助益的體悟，她這樣的修士很少有機會旁觀這一級彆的高手交鋒。
而心早已高高懸起的待瑤，雖是由於擔憂隻能將注意力都放在程寶舟身上，但中途卻也難免留出了一絲心神，目光複雜看了一眼遠處的符旬，心中首次湧現出濃濃的不甘。
過去他修煉是為了得到母親的認可，如今的修為是他刻苦努力的成果，但也僅此而已。
成為一名高手代表著什麼，於他來說其實沒有那麼重要，更談不上發自內心的向往。
直到此時此刻，他忽然明白如果自己也是一名合體境的高手，恐怕也不至於這樣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心思翻湧之間，他默默做了一個決定。
周邊人的反應，與程寶舟無關。
她的腦子就像斷片了一樣，等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被童姥姥小小的身影護著，不由驚顫張口：“姥、姥姥，我、還活著？”
“嘿！你這小丫頭現在知道怕了，都不知道你怎麼有勇氣對著誅夷衝上去……”
童姥姥的吐槽叫她回到現實，才發現渾身上下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方才誅夷確實對她拔劍了。
正如程寶舟一樣，誅夷的“劍”並非實體的兵刃，或者說比握在手裡的武器更加可怕，乃是由他對劍道的體悟凝聚而來的無限殺機。
正如時下諸多道派雖無明言，可大多都認為作為正統也最為強大的劍道，實際上乃是以殺止殺，以霸道無雙的攻伐席卷一切，攻擊就是最好的防護。
她現在能夠安然無事，不得不說是三方努力後的結果，以及最初的時候，誅夷並沒有熄滅那小小螢火的打算。
可如果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程寶舟知道自己多半沒有勇氣再去麵對誅夷的殺機了，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隻有自己真正經曆過，才知曉方才的所作所為是如此的輕狂。
但最終，她的拚死一搏換來了收獲。
因為誅夷沒有再出第二劍。
要知道，劍修之間可沒有什麼若是一劍殺不了就不會再出第二劍的規矩，通常都是伴隨著不斷疊加的氣勢，一劍比一劍更凶殘。
然而此刻，他不僅沒有乘勝追擊連著出招，反而眼中閃過茫然，隨即思索，呆怔幾秒後，周身氣勢一散，整個人更加虛無縹緲。
這一次，他又看向了程寶舟，但眼裡已經沒有了殺意。
他隻是以一種平淡的語氣，陳述道：“你還太小，我等你長大。”
等你長到足以與我一戰的時候，再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