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裝著羽毛的玻璃瓶小心地拿了出來,再把地麵恢複原狀,然後把瓶子放到了床下的一個洞裡,這個洞是空的。
萬一寧穀帶著鬣狗來搶羽毛,也不會發現他彆的好貨。
做好了萬全準備,地王鬆了口氣,往床上一坐。
剛想躺下的時候,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
地王驚得差點兒閃了腰,看到進來的是寧穀,身後果然跟著鬣狗的時候,他哐的一下躺倒了床上:“我就知――”
寧穀一把揪住了他衣領:“你再喊?”
“你是不是來搶東西!”地王瞪著他。
“交換,不過要過段時間我才能給你拿東西來,”寧穀揚了揚拳頭,“你保持安靜我就不揍你。”
“你要什麼?”地王問,“我幫你找!”
“什麼都行,能防身的就行。”寧穀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慢慢鬆開了手。
地王從床上坐了起來,整了整衣服,蹲到了床邊:“東西是有,不過也沒有太多了……”
“少廢話。”寧穀說。
“你要乾什麼?”地王從床下拖出一個箱子,“你要是惹了什麼麻煩,團長知道跟我有關係,我可就完了。”
“你隻要不賣了我,我嘴比你緊。”寧穀說。
“這我倒信。”地王歎了口氣,打開了箱子。
連川站在門邊,看著地王的屋子。
很多上了鎖的鐵箱,還有些大概是價值不高的小東西放在桌上椅子上,堆得一屋子滿滿當當。
鬼城的交易形式跟失途穀很相似,區彆大概就是失途穀的貨源更豐富些,交易手段多一種,可以用主城的貨幣。
不過無論是鬼城還是失途穀,這種交易的形式,比起主城來說,都更有意思些,更熱鬨,更像是在生活。
地王從鐵箱裡給寧穀拿了幾件不知道是什麼的“防身裝備”,一邊教寧穀怎麼用,一邊歎氣。
屋外是安全的,四周很靜,除了風,沒有彆的聲音。
對於寧穀要去舌灣,連川並不吃驚,鬼城要有什麼秘密,一定在舌灣。
寧穀對這幾件裝備還不夠滿意,又彎腰在箱子裡翻出了幾樣:“你開價,隻要合理,想要什麼我給你找過來就行。”
地王也沒開價,隻是說讓寧穀拿了要交換的東西過來麵談。
寧穀離開的時候,地王居然送到了門口。
“乾嘛?”寧穀警惕地轉過頭看著他。
“你要去哪兒?”地王問。
“關你屁事。”寧穀還是很警惕,畢竟地王以老奸巨滑聞名鬼城。
“你那根羽毛,”地王說,“你要的話,我可以還給你,不用交易。”
寧穀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不用了,釘子答應了我,說再給我找一根。”
沒等地王再開口,他轉身大步走進了風裡。
“沒人吧?”準備離開鬼城安全地帶往垃圾場去的時候,寧穀停下了腳步。
“沒有。”連川回答。
“你回瘋叔那裡等著,”寧穀交待,“我回來之前應該不會有人去,如果有人去了,你不出聲就行,反正你總拉個臉。”
“嗯。”連川應了一聲。
“走了。”寧穀轉身。
連川站在原地看著他。
他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不對啊。”
連川沒出聲。
“你不勸勸我?”寧穀說,“剛要不是我沒接話,老奸商都想勸我了。”
“去吧。”連川說。
寧穀愣了愣。
連川轉身,往瘋叔小屋的方向走了。
寧穀拉了拉衣服,看著連川消失在黑暗中之後,轉身往垃圾場那邊小跑了幾步。
勸是勸不住的。
跟著團長和李向從舌灣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再去一次。
他要去找釘子,無論是死是活,還是彆的什麼,他要弄清楚。
釘子為了他進的舌灣,哪怕現在隻是一具軀殼,他也要想辦法把釘子弄出來。
連川的那句出乎他意料的“去吧”,倒是給了他一些安慰。
畢竟那是舌灣,他並不確定自己真的能全身而退。
隻是沒去考慮退不了怎麼辦。
去舌灣的路還是很熟悉,冷光瓶調到最低的光,隻照亮腳邊一小塊地方,他也能認出來該往哪裡走。
但舌灣已經變了樣子。
寧穀站在舌尖位置的時候,發現舌頭不見了。
他愣了半天,爬上了最高處的架子,往那邊看過去。
舌頭不是不見了,而是被淹沒在了黑霧裡。
整個舌灣,最濃的那一片黑霧,向前推進了幾百米,狂風中卷裡的濃黑色,已經快把腳下的這個架子吞掉了。
寧穀看著眼前陌生的舌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知道,這肯定剛發生沒有多久,團長他們還不知道,否則一定會加強完備,他今天應該沒有機會到這邊來。
寧穀跳下了架子,拿出了地王給他的一個能套在手上的手柄,這東西能在空氣中爆出一個小小的中空地帶,可以阻擋進攻。
如果現在不進舌灣,等團長他們發現異常,無論發生了什麼,他都不會再有機會進去了。
黑霧跟往時沒有什麼不同,寧穀吸了一口氣,風裡也沒有異常的氣息,他把冷光瓶開到最亮,慢慢往前走著,低頭看著腳下。
他需要判斷出原來黑霧的邊界,先去地庫。
走了一段路之後,他看到了上有一小片東西被卡在了地麵的縫隙裡。
他慢慢蹲下,確定了四周沒有異動之後,小心地捏起了這片東西。
是一張紙,從什麼東西上撕下來的一角。
這不是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大風裡時不時會刮來一些奇怪的東西,一張紙片實在是太普通了。
不過寧穀翻過來看到紙片另一麵的時候,又小心地把它放到了自己靴子側麵的小夾層裡。
另一麵有字,是手寫上去的,他想讓連川看看,寫的是什麼。
畢竟鬼城雖然不全是不識字的人,但會往紙上寫東西的幾乎沒有,就算有人寫了,撕下的碎片也不會逆著風在舌灣裡出現。
收好紙片,寧穀起身繼續尋找地庫。
但走了一會兒之後,他就有些迷茫了。
他沒有找到地庫外麵那條向下傾斜的小坡道。
有可能走過了,也有可能還沒到,但他不敢隨便再走動,四周雖然空無一物,但黑霧本身就是一個迷宮。
好在鬼城判斷方向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風向。
風是不會變的,永遠隻從一個方向吹過來,所以他知道自己身後就是退回去的路。
正想退出去重新確定了位置再走一次的時候,前方的黑霧裡傳來了細小的響動。
寧穀立刻一甩右手,抓住了套在手腕上的手柄。
但很快他就聽出來,這不像是原住民的聲音,不是那種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發出的喉音。
是金屬鏈條拖在地上的聲音。
寧穀身體向後微傾,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然後壓低聲音,用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叫了一聲:“釘?”
金屬鏈條的聲音往他這邊靠近了一些,然後又停下了。
“你是寧穀。”一個沙啞得仿佛嗓子被按在黑鐵上摩擦了一萬多次的聲音從風裡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