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她朝思暮想,小時候熟悉的味道!
難怪一晚上做夢都聽見剁餃子餡的聲音,原來真的有人在包餃子。
到底是誰在大半夜給自己做了這樣一碟故鄉的美味早餐。
半夏一邊往自己嘴裡填食,一邊茫然四顧。終於想起了家裡如今並非隻有自己一個活著的生物。
她移動視線,蹲下身,不敢置信地在那小小的飼養盒前左看右看。盒子裡的安靜睡覺的小雪睜開眼來看了她一眼。
那雙眼睛有著大理石一般奇異的紋理,在光線明亮的地方,眼球中部能彙聚成奇特的一條豎線,既神秘又美麗。在半夏看過來的時候,避開了視線眨眨眼,看那眼神的意思,應該是承認了。
半夏端著手中的盤子,口齒不清地說:“這是你……你給我做的?”
墨黑的守宮微微張口,依稀打了個嗝,終於吐了一句人言,“我自己也吃的。”
去了一趟醫院,又吃了東西,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再那麼暗啞虛弱。帶了一種很獨特的喉音。
對聲音十分敏感的半夏眼睛亮了起來。
半夜收留的小蜥蜴不僅聲音好聽,還能自己給自己做飯,做完早餐還記得體貼地給她也留了一份。半夏突然有了一種中大獎的感覺。
自從考上大學,半工半讀之後,她就基本沒有正正經經地吃過一頓早餐。
蛋餃可不是容易做出來的食物,不僅要剁肉調餡,更是要用蛋液在圓勺上做出賣相完美的餃子皮,非心靈手巧者不可得。
難得的是還和家鄉的口味差不多。
半夏美滋滋地填飽了肚子。
背著書包和琴盒下樓的時候,看見英姐的女兒小紅已經醒了,窩在轉角的沙發上看故事書。小姑娘醒得早,沒人梳頭,就穿著睡衣紮著睡成鳥窩的辮子,趴在一疊的繪本中。
半夏停下腳步,伸手麻利地給小紅的編了兩條整齊的麻花辮,順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臉,哼著歌,一陣風似地從樓梯上卷下去了。
“半夏姐這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開心成這個樣子。”小紅搖搖頭,視線從半夏的背影上收回,重新落在自己手中的繪本上。
繪本的封麵畫著一位美人和一個大大的田螺。
“從前有一個人,在路邊順手撿了一隻蜥田螺,她把田螺養在了水缸裡,從此以後啊,每天半夜都有一個美人從水缸裡爬出來,給這個人做美味的早餐。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好事嗎。”小姑娘讀著故事書,不滿意地搖搖頭,“童話故事果然都是騙人的。”
稚嫩童音在清晨安靜的樓道打了一個轉,消散在三樓拐角那間緊緊閉合的房門前。
***
大清早的女生宿舍亂糟糟的,管弦係的潘雪梅在擦自己的長笛,尚小月歪在床上看一份原譜,喬欣正在接母親打來的電話。
“不想吃,食堂裡都是些包子饅頭,油膩膩的,大清早誰耐煩吃那些。”
“我家妞妞不吃早餐怎麼行啊!要不,我讓阿姨馬上做一份送去給你?”
“不用不用。彆這樣了,媽媽,同學看了笑話。”
上鋪的尚小月斟酌了片刻,伸手拍了拍潘雪梅,“周末學院的選拔賽,你問一下那個人去不去?”
潘雪梅正用通條清理笛頭,聞言搖頭道:“她不一定有空。你怎麼不自己去問她?”
尚小月哼了一聲,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同宿舍的尚小月和自己的好友半夏之間有些不對付,潘雪梅是知道的。尚小月嘴上看不上半夏,卻又在心裡單方麵把半夏豎為自己的勁敵,偏偏半夏毫無這方麵的自覺,就時常把事情搞得有些彆扭。
這些食堂裡的早餐都咽不下肚子的大小姐,大概很難能和坐在路邊吃包子的半夏相互理解。
音樂係是一個燒錢的專業,能在這裡就讀的學子大多家境優越。
比如潘雪梅自己用的長笛,就是出至巴黎知名的製笛師之手,價值四萬多美金。普通人家,光這一項就負擔不起。
正在和母親撒嬌的喬欣,家裡更是從她考上榕音的附中開始,就特意在這附近的開發區買了一棟彆墅,舉家搬遷過來,方便她時時回家。
潘雪梅有時候不知道自己怎麼和半夏成為朋友的。半夏和她朋友圈裡所有的人都不同。那小妞就像夏日裡長於曠野中的勁草,蓬勃而強韌,根莖血脈裡還藏著那麼點微毒。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獨特魅力,很對自己的胃口。
隻是她這幾天不知道遇到了什麼好事,每天都興衝衝地來學校,又美滋滋地跑回去。潘雪梅想到這裡,笑了起來。或許是又在哪裡掙到錢了。
“對了,喬喬。聽說淩冬學長家的房子和你在一個小區?”潘雪梅看見喬欣放下電話,突然想起一事,“這一年都沒怎麼在學校的看見他,連學校的幾場音樂會也沒有出現,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不知道也。雖然都住在玉池小區,但我們家和淩家不熟。而且淩冬這個人看起來有些不太好接近,我即使路上碰到,也不敢和他打招呼。”喬欣說道,“去年他剛剛得獎的那段時間,他們家倒是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鬨。但這段時間好像確實一點動靜都沒有。”
“對了,我倒是聽說過一個關於淩學長的八卦,你們要聽嗎?”
這句話把尚小月都從上鋪裡勾得伸出頭來。
潘雪梅:“趕緊的。”
“我聽說,淩冬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發生了意外,現在的家庭隻是認養他的親戚而已。”
“不可能吧?”潘雪梅吃驚地停住了手裡的動作,“這麼說,學長是孤兒嗎?”
尚小月也感到十分意外,“真的嗎?想不到咱們學校的鋼琴王子,還有這樣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