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不知疲倦的趕路,臨近黃昏時候,眾人也再次看到了進入野人山之後,第一夜停留過的那座山洞。
現如今,這座山洞的洞口處,還多了一個用竹子製作的小門。這道門雖然沒有上鎖,但卻用繩子綁的格外的牢靠。
等色豪小師父解開竹門上的繩子,衛燃也牽著毛驢穿過並不算大的洞口。片刻之後,跟進來的色豪師傅熟門熟路的點燃了掛在岩壁上的幾盞油燈。
當混黃的燈光將這座山洞徹底照亮的時候,衛燃驚訝的發現,和當初相比,那座爛尾的佛像雖然依舊沒有完成最後的凋琢,但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卻多了個灶台,那灶台上,赫然架著一口衛燃等人無比熟悉的20印的大鐵鍋,而在灶台的頭頂,還懸吊著一捆捆的木柴。
繼續往裡,爛尾佛像一側靠近岩壁的位置,卻多了兩座並排修葺的墳墓。
這兩座墳墓雖然不大,但墳前卻各自擺著一些貢品,而在石頭墓碑上,還清晰的鑿刻著墓穴裡埋藏的人的身份——“恩師義誠五軍22師梁益民之墓”,以及“盧克·坎貝爾先生”。
這山洞裡多出來的除了兩座墳墓之外,那座爛尾的佛像身前,還用鐵鏈懸空垂吊著幾個衛燃等人無比眼熟的竹簍。
這些竹簍上全都包裹著來自鬼子飛機救生筏的浮囊,各彆竹簍上,還固定著幾雙早已破爛不堪的草鞋。
“這是當初梁班長的背簍”
覃守正挨個說道,“它旁邊那個竹簍裡,裝著當初我們放在梁班長墓裡的東西,色豪小師父都拿回來了。”
他這邊話音未落,色豪小師父已經摘下了屬於梁班長的背簍。見狀衛燃和周國昌回過神來立刻幫著將旁邊的竹簍也取了下來。
“另外一個也摘下來吧”覃守正一邊安撫著毛驢一邊說道。
聞言,衛燃和周國昌索性將剩下的幾個背簍取下來,一個挨著一個的解開上麵包裹的防雨布。
“這些東西都是你們放在這裡的?”
衛燃驚訝的問道,這總共隻有六個背簍裡,除了剛剛覃守正單獨介紹的那兩個,剩下四個裡分彆裝著成桶煤油,兩個美式醫療背包和數不清的驅蚊油、防螞蝗粉以及奎寧類藥品。
剩下的兩個背簍裡,則分彆裝滿了疊放的整整齊齊的衣服,以及不知道從哪來的花機關衝鋒槍!
“除了武器,剩下的都是色豪小師父準備的。”
覃守正笑著解釋道,“他總擔心緬甸還會打仗,擔心還要走一次野人山,所以就準備了這些東西。”
“等我還俗之後,我還準備養一頭大象。”
色豪小師父略有些靦腆的說道,“我認識一位在伐木場工作的象夫,他養的大象很快就要生產了,到時候我會買一頭。”
“他不止想要買一頭大象”
覃守正擠眉弄眼的調侃道,“他還準備迎娶那位象夫的女兒,而且還在寺廟南麵不遠的位置買下了一塊土地準備建房子呢。”
“色豪小師父今年多大?”周國昌故意問道。
“19歲”
覃守正搶著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因為幫著曼西鎮的寺廟保存了兩尊佛像和舍利,得到了不少獎賞。”
“快把這些東西打開吧”
色豪小師父指了指當初和梁班長埋在一起的防水袋催促道,顯然是想岔開他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的話題。
“對對對,拆開吧。”周國昌笑著符合道。
“當初放在這裡的舍利我先取走了,剩下的我都沒動。”色豪小師父一邊解開捆住防水袋的繩子一邊說道,“你們的東西都在這裡呢。”
“早知道我把我自己也放進去了”
周國昌開了一句玩笑,伸手從防水袋子裡翻出了屬於他的鬼子飯盒打開,格外康慨的說道,“那些緬幣現在已經是廢紙了,這些銀元金條什麼的,大家分一分吧。”
“你留著吧”
覃守正擺擺手,卻並沒有從防水袋子裡拿走任何東西,“這免電的廟裡管吃管喝,我根本就用不上。梁班長的東西我已經拿走了一些,剩下的就在這裡放著吧。”
“既然這樣,這些膠卷也留在這裡吧。”
衛燃拿起當初自己親手放進的英軍飯盒看了看,卻並沒有打開檢查裡麵放著的那些膠卷筒,隻是順手又塞了進去。
“這些金條和銀元你們不要?”周國昌惦著手裡的黃白之物問道。
“給小師父吧,他要娶媳婦呢。”覃守正再次開起了色豪小師父的玩笑。
“說的對!”
周國昌見衛燃擺手拒絕,立刻不由分說的將那幾根金條和那些銀元全都塞到了小和尚的手裡,“就當是我們的賀禮了。”
“我...”
“收著吧”周國昌堅持說道,“這筆錢你們留著花吧。”
“彆在錢的事情上麵浪費時間了”
覃守正拍了拍那頭毛驢的屁股,“快過來幫忙,把這壇酒搬下來。然後我們像當初一樣好好做頓飯,衛燃,就用梁班長那個背簍裡的家夥什做吧?”
不等衛燃三人回應,覃守正已經從兜裡掏出個磨出包漿的槍油壺用牙擰開,接著又找出一支毛筆,從裡麵蘸著紅色的油漆,在那陶土壇子上,寫下了“歸家之日,舉杯共飲”八個紅字。
等他收起了槍油壺和毛筆,衛燃也解開了當初梁班長的背簍,將裡麵的鍋碗瓢盆一一取了出來。
甚至,早有準備的覃守正還從帶來的背簍裡,抽出了一個裝滿醬油的竹筒,以及一個裝滿了葷油的竹筒。
與此同時,周國昌也將那些灌滿了酒的搪瓷水壺拿出來,給擺在了梁班長和盧克先生的墓碑前粗瓷腕斟滿了酒,最後還點燃了衛燃帶來的白燭和黃紙。
略顯嗆人的煙火氣中,山洞口的那口20印大鍋裡蒸上了足夠所有人吃的米飯,由覃守正指揮,衛燃操作的小鍋裡,也開始煎炒出了一樣樣小菜。
然而,在缺少了梁班長這個至關重要的廚師之後,即便他們帶來的食材和調料都更加的豐富,即便他們的時間和精力都更加的充裕,卻再也沒辦法做出當初的味道。
“喝一口吧”
覃守正最先舉起了裝滿酒的不鏽鋼水壺,“希望以後永遠不用打仗。”
“希望國昌早點找到家人”色豪舉著搪瓷水壺道出了自己的願望。
“希望能早點喝上色豪小師父的喜酒”周國昌笑著舉起了水壺。
“希望每一個遠征軍戰士都能早點回家。”衛燃同樣舉起了手中的水壺。
“對,回家!希望都能早點回家!”覃守正用力點點頭,“乾杯!”
“乾杯!”衛燃三人齊齊響應,將手中不同款式的水壺用力碰在一起。
當溫涼的酒液灌進嘴裡的時候,衛燃分明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快門聲,他的眼前,也充斥了濃鬱的白光。 <ter css="cl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