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溯氣得發抖,一時之間沒控製好自己的表情，也幸好他是背對著林一一的，也幸好他再情緒失控也還記得放低聲音,不然的話自己醜陋的，惡劣的,惡毒的嘴臉,全部就要被她看到了。
都怪這個家夥誤導他,讓他誤以為他問的是陸星舟,他才看熱鬨不嫌事大引導他誤以為這是正常朋友之間可以做的事情。
結果，哈？他竟然覬覦的是林一一。
他怎麼敢的？他一個beta都那麼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被林一一知道了自己對她懷有那樣齷齪的心思,隻敢一點一點慢慢靠近她，慢慢讓她感覺到,適應他的存在,慢慢接納他。
他生怕行差走錯一步，冒進唐突一下,讓好不容易把他納入到自己圈子裡的少女對他生了厭惡，最後功虧一簣連朋友都沒得做。
齊溯很生氣,他生氣盛囂一個alpha對林一一懷有那樣的心思,可生氣歸生氣他並不會真的鄙視他,畢竟他也是和對方一樣心懷不軌之人。
讓他真正厭惡的是盛囂竟然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說什麼想和林一一做朋友。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他不相信盛囂都快奔三的人了連朋友和情人的界限都不知道，他那副樣子明明是知道的，卻想要從他這裡得到肯定，得到鼓勵，想讓他推他一把。
他好自欺欺人,自我麻痹，把朋友和情人的概念偷換，這樣盛囂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打著朋友的名義對她做那些逾越界限的事情，比如牽手，比如擁抱，再比如……
不，親吻倒不至於，盛囂就算想做，可林一一再單純又不是真的傻子，這種隻有情人之間可以做的事情她自然也清楚。
可同樣的又因為從沒有正兒八經談過戀愛，她對omega還知道避嫌，對alpha，beta卻並沒有太明顯的相處界限。
這並不怪她，畢竟一般的alpha也不會遇到被beta和alpha盯上的情況，他們彆有居心，打著朋友的名義去接近她，她怎麼能知道呢？
她是對一旦認可了的人就會十分信任，不會輕易設防的人，隻要那個人表現得隱晦聰明些，溫水煮青蛙，她是全然覺察不了的。
就像自己，自己也是卑鄙的利用她同情心，乘勢而入成為她朋友的不軌者。
正是因為齊溯意識到眼前的青年和自己懷有一個的目的，一樣的心思，甚至試圖用來接近對方的手段都一樣的時候，齊溯的反應才會那麼大，那麼惱羞成怒。
他覺得自己像是在照鏡子。
自己的卑劣，自己的齷齪，自己的陰暗，所有的一切都在盛囂這裡全然映射出來，讓他無所遁形，無地自容。
齊溯其實不是在憤怒，更多的是無能狂怒，他每一句質問和羞辱盛囂的話，實際上都如回旋鏢一樣紮到了自己身上。
同時更多的是一種危機和恐慌。
盛囂是個很優秀的人，除卻他的性彆之外，他無論在哪方麵都無可挑剔，無懈可擊。
這是一個很強大的情敵，強大到隻要他想，他都不用費什麼勁兒，隻需要動動手指就能把他從A大，甚至從A市逼走。
要是他是林一一，在他和盛囂之間會毫不猶豫選擇後者。
不，不能這樣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盛囂要是真用了那樣下作的手段把他趕走，那隻能說明他的存在真的威脅到了他，這種情況隻有可能是林一一真的喜歡上了他的時候。
既然林一一都喜歡上了他，他還忌憚盛囂做什麼？
況且……林一一目前無論喜歡上他還是盛囂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齊溯似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徹底冷靜下來的同時渾身都有點涼。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抬眸看向神情有些恍惚的青年，像是照鏡子一般頭一次正視鏡中的自己。
“盛總，奉勸你一句，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要是不想被她厭惡，連朋友都沒得做的話記得把你的尾巴藏好。”
齊溯這麼對盛囂沉聲提醒著，似也在告誡著心懷齷齪的自己。
在青年怔愕的神情下，他鬆開了手。
“齊溯！”
之前齊溯動手是因為盛囂挑釁在先，剛才卻是實實在在少年先動的手，這次就算對方再是她的朋友，她也做不到不分青紅皂白的拉偏架。
她嗬斥了他一聲，見對方臉色慘白，不知怎麼不是很好的樣子，質問的話被她給生生咽了回去。
不過林一一卻沒有像之前那樣幫少年說話，甚至也沒有顧忌他的情緒，隻徑直走到了盛囂麵前擔憂地詢問：“盛先生，您沒事吧？”
林一一想將青年給扶起來，結果剛伸手，後者像是一隻受驚的大熊般猛地往後，“啪”的一聲，又給撞到了身後的車窗上。
也得虧這車本來就是盛囂的，要是其他人這麼接連兩次重力撞擊上去，車主早就發飆了。
“盛先生？”
“沒，我沒事，你不用管我。”
盛囂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卻不是被齊溯剛才突然的動作被嚇到的，而是被他的那番話。
他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是omega的時候喜歡omega，我是alpha的時候又喜歡alpha？我什麼時候喜歡過omega？
盛囂很確定自己是個異性戀，他對omega是完全沒有興趣的……
等等，那已經是分化前的事情了，他現在是alpha了。
可他也很排斥alpha啊，除了林一一。
這能說明什麼？不排斥誰就是喜歡誰嗎？那也太可笑了。況且他不排斥林一一的接觸隻是因為兩人的信息素相似，隻要是同性之間相似的信息素都不會有太大的排斥感，這很正常。
陳雲深也是知道了這一點才在自己把無數個試圖靠近自己給他做引導的引導師揍得鼻青臉腫後，把林一一推薦給了自己。
他隻是壓抑太久，難受太久了，突然有一個能夠幫他引導疏解的人出現了，他對她的引導產生依
賴有什麼錯嗎？
引導本身就是要觸碰的，他很喜歡很享受林一一的引導，想跟她親近也隻是為了緩解身體的酸脹疼痛，想穩定信息素而已，誰不喜歡神清氣爽，渾身輕鬆？
要是隻是想讓引導師幫自己多引導幾次，就被定義為喜歡，就被定義為同性戀未免也太可笑了。
盛囂這麼想著，為了證明自己是正確的，他盯著林一一的眼睛，在對方準備將停放在半空的手尷尬收回的時候，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盛囂的手很大，掌心灼熱，一把將林一一的手給包裹住了。
她一愣，不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麼。
林一一想要抽回，偏偏青年握住的力道更緊了。
“彆動，讓我確認下。”
“確認什麼？”
盛囂不說話了，隻抿著嘴唇緊緊握著她的手。
他不是第一次和人握手，在生意場上，應酬宴會，無數想要和他結交，想要和他攀談的人都曾上前握過他的手。
有omega，有alpha，也有beta，年長的，年輕的，粗糙的，柔嫩的。
林一一的手沒有omega的那麼柔若無骨，也沒有beta那樣過於清瘦，骨肉勻稱，白皙漂亮。
然而繞是再好看，她也隻是一個alpha的手。
盛囂不應該有什麼感覺的，甚至應該是排斥的，一碰觸就想要掙開的。
然而他並沒有，可能上麵還殘留著少女信息素的氣息，他覺得熱熱的軟軟的，帶著輕微的類似電流的酥麻，從指尖往上竄攀，很舒服。
可是這麼近得距離，林一一身上還有沒有信息素他再清楚不過。
盛囂有些茫然，看向同樣被對方舉動給弄得愕然的少女，他問道：“你有什麼感覺嗎？”
“我握著你的手你有什麼感覺嗎？你覺得……舒服嗎？”
他找不到自己的問題，隻能找林一一。盛囂試圖從林一一身上找到答。
隻要她的感受和自己一樣，那自己就是正常的，這或許是信息素契合的AA雙方特有的一種感覺。
“呃……有點熱，而且還有點濕。”
大夏天的，青年的手又那麼燙，林一一實在說不出什麼違心的舒服之類的話。
而且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他的手心不知什麼時候沁了一層汗，黏黏糊糊的就更難受了。
盛囂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忙鬆開了手，臉紅著道歉：“抱歉，我，我……”
“沒事。”
林一一搖了搖頭，見他情緒沒有之前那麼不穩定，才再次詢問：“您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需要我幫您引導嗎？”
這是她唯一能夠解釋青年為什麼會突然碰觸自己的原因。
盛囂平日對人都很有距離感和分寸感，他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除非是在信息素不穩定的時候才會難耐的，甚至主動靠近林一一，像一個發熱期的omega一個渴求她的信息素和安撫。
“……對，應該是這樣的。”
他喉結滾了滾，似在跟林一一解釋，又像是在解釋給自己聽。
“我和其他alpha不大一樣，我對抑製劑耐受度很高，之前你在隔離室打的劑量不夠，所以我，我身體還有些不舒服。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回去休息下就好了。”
盛囂並沒有說謊，林一一隔離室給他紮的抑製劑的確不夠，但是這前提得是在她沒有給他進行信息素引導的情況下。
“我公司還有事，就先走了。”
他這話題轉移的實在生硬，許是他自己也覺察到了，怕引起少女的懷疑，在上車前他朝著林一一勉強勾了下唇角。
“你放心，我真有什麼事情會找你的，誰叫你是我的引導師呢。”
林一一看著盛囂的車子似逃也似的駛遠，最終消失在了視野後這才移開視線。
她回頭看向一旁自從剛才被她嗬斥後就一直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的少年。
“所以你剛才到底對他說了什麼，把他刺激成這樣？”
林一一不是傻子，抑製劑夠不夠她不知道，但是先前盛囂一路上都是好好的，偏偏在齊溯和他說了什麼後他才情緒不大對勁。
要說其中沒什麼問題，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以前還沒分化前林一一對他儘管很溫柔體貼，卻也隻是因為他是omega，後來他們成為了朋友後，她把自己納入了自己的圈子裡，對他就更沒話說了。
從認識到現在，這應該是少女第一次冷臉和他說話。
齊溯並沒有感到傷心難過，他心底反而隱秘地升起一抹愉悅。因為林一一隻會對在意的人露出這樣溫和背後帶有鋒芒的一麵，她越不假辭色，越說明他於她是不同的。
隻是他不能表現出來，那樣她會更生氣的。
“我隻是有點生氣。”
林一一聽到他這句話給氣笑了：“你生氣？你那麼對待盛先生，該生氣的應該是盛先生吧。他大人有大量都沒跟你計較就這麼直接走了，你該謝天謝地才是，你還好意思生氣？”
齊溯悶悶補充道：“我是在替你生氣。他前腳剛打了你，結果後腳就要說想跟你做朋友，這和打一棍子給顆糖有什麼區彆？我知道他是你的雇主，但是雇主也不應該這麼欺負人。”
“對了，我剛才就想問了，你們為什麼打架？”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將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告訴林一一，隻能靠轉移話題蒙混過關。
當然，這也的確是齊溯從剛才就很好奇的事情。
看林一一對盛囂那禮貌客氣的樣子也不是受不了對方，想撂挑子不乾了，同樣的後者那麼在意少女，哪裡舍得辭退她？
所以齊溯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兩人是因為什麼打起來的，總不能是盛囂想霸王硬上弓吧？
想到這個可能他臉色一變，有點後悔剛才自己那麼輕易就放過了對方。
要是齊溯用彆的話題來轉移林一一的注意力，她十有八九
是不會被牽著鼻子走的，偏偏他問的是這個。
他們為什麼打起來的？
盛囂是因為她標記了陸星舟而醋意大發，她是因為自己被迫卷入了他們之中，加上自己沒把持住被陸星舟給影響了，惱羞成怒，正缺個發泄的出口，好巧不巧盛囂這時候就撞上來了，然後就打起來了。
這解釋起來實在複雜，不過卻也是可以長話短說的，簡而言之就是——因為陸星舟，因為一個omega打起來的。
要是這樣回答就更奇怪，更曖昧了，搞得她好像是為了跟盛囂爭奪配偶權似的。
林一一尷尬地撓了撓麵頰，少有的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就是我幫盛先生做信息素引導的時候，他有點失控，然後你也知道的，alpha之間嘛信息素一碰撞就容易變得很暴躁，然後就打起來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不會呢，畢竟omega的信息素都很難影響你，被alpha影響了實在讓我有點意外。”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
齊溯太了解林一一了，更何況她完全不會說謊，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他微眯了眯眼睛，幾乎是第一時間往她脖頸位置看去，腺體處貼了防溢貼，不是之前貼的，是新貼上去的。
脖子上有些紅痕，像抓撓的痕跡，又像扭打的傷痕，齊溯一時之間不能判斷這究竟是怎麼造成的。
剛才盛囂的腺體上也有防溢貼，兩個人都有實在有些巧合。不過如果是他們兩個打架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也不奇怪，畢竟alpha情緒上頭動起手來一向沒輕沒重。
那麼問題又回來了……他們兩個到底是因為什麼打起來的？
知道林一一不願意說，齊溯也沒有再追問，無視了她心虛的神情，裝作相信了她這個說辭。
“那你這個工作真高危，以後你可要小心點，盛總看上去力氣很大，像是一拳能打死三個小朋友的那種。”
少年半調侃半認真地說道，把林一一給逗笑了。
“哪有那麼誇張？不過你放心，他打不過我。”
林一一少有的這麼不謙虛，朝著他屈著手臂展示了下自己的肌肉，結果這麼一動牽扯到了她身上的傷，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哪裡疼？手上還是腰上？”
齊溯忙上前想要拉開她衣服查看，她趕緊捉住他的手：“沒事，就是動作幅度太大肌肉拉傷了而已，不礙事。”
他見林一一神情尷尬的樣子，餘光往她身上瞥去，明明隔著衣料她卻覺得無所遁形般窘迫。
“你傷成這樣今天就不排練了，好好回去休息下吧，反正你上午也正好沒課。”
在林一一以為要被看出什麼的時候，齊溯鬆開了手，將她衣服上的灰塵拍掉，又把褶皺給她仔細撫平。
“你吃飯沒有？我去食堂給你打點飯，順便再去醫務室給你拿點藥膏。”
林一一怔然看著齊溯的動作，那麼自然那麼熟稔。
兩人距離很近，她比少年要高半個頭，從她這個角度能夠看到他柔順微垂的脖頸，漂亮的眼睛掩藏在濃密的睫羽之下，其中的眸光隱約柔和。
“嗯？怎麼不說話？一一？”
她張了張嘴：“你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