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大喜過望,壓抑著興奮,轉述了應翩翩帶給傅寒青的話,又說了酒樓的位置。
得知應翩翩的下落,眾人都是大鬆了一口氣,傅寒青當即毫不遲疑,追到了酒樓中。
故而鄒勝酋不明白傅寒青為何一見麵就是如此怒氣衝衝,還以為他僅僅是因誤會了自己對應翩翩剛才做的舉動,卻渾然不知在傅寒青來之前還有這段前情。
當時應翩翩借醉倒在床上,早已經給他布下了致命的陷阱。
見傅寒青出手就是殺招,鄒勝酋絲毫不敢大意,隻能拚命抵抗,兩人就此打了起來,激起外麵賓客們的一片驚呼之聲。
傅寒青擔心若是趕來時已經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又或者應翩翩形容狼狽,不適宜被人看到,便沒將自己的手下帶進來。
但他一個人的武功已經足夠,房間外麵的車夫以及剛才試圖阻止傅寒青找到這裡來的跛子都已經被打倒了。
應翩翩事不關己地站在一邊觀賞傅寒青與鄒勝酋動手,完全是一副打死誰他都無所謂的態度。
看了一會之後,他慢悠悠走到門口,隻見車夫到在那裡昏迷不醒,和鄒勝酋密謀的跛子則趴在地上,儘量不引起傅寒青注意的一點點向著遠處蹭,顯然準備大難臨頭各自飛,趁機逃跑。
應翩翩微微一笑,提起腳,踩住了跛子的衣裳。
跛子再往前爬的時候感受到了拉扯,回頭一看,隻見應翩翩站在那裡,笑得惡劣。
看到這名應將軍留下來的唯一血脈,跛子十分心虛。
他心中想著,自己與鄒勝酋說話時特意走了老遠,應翩翩不可能聽到,也就不會了解自己的身份。可能多半知道他跟鄒勝酋是一夥的,卻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是什麼。
看見傅寒青那凶神惡煞的樣子,他心中已然膽怯,更何況作為應鈞當年舊部中的叛徒,今天這件事更是不能聲張出去,否則自有人會殺他。
想到此處,跛子諂媚地衝著應翩翩笑了笑,帶著哀求說道:“應公子,我隻是受了鄒勝酋的指使……”
話還沒有說完,應翩翩就在唇邊一豎指,做了個“噓”的動作。
而後,他蹲下身來,掏出一枚豔紅的藥丸,捏開跛子的嘴就要往裡麵塞。
跛子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大驚之下正要吐出來,應翩翩卻手疾眼快,一手掐住他喉嚨,另一手在他上腹處狠砸一拳,跟著捏住了跛子的嘴,把他的臉往上一抬。
一連串動作如同行雲流水,隻聽“咕咚”一聲,那藥丸就已經落進了胃裡,口中殘留的氣息有些香,但更多的是辛辣。
“應、應公子,你你你這是給我吃了什麼?”
應翩翩卻微笑不答,鬆開了踩住對方衣服的腳,如同趕蒼蠅一般說道:“滾罷。”
跛子這時反而不放心走了,欲言又止,正要再向應翩翩追問,卻忽聽見從房間裡傳來一聲什麼東西碎裂的爆響,緊接著是人體砸倒在地的沉悶聲音。
鄒勝酋“啊”地一聲大叫,隨即便沒聲了。
跛子隻覺得毛骨悚然,跛子發涼,不敢再多說一句,忙不迭地跑了。
應翩翩並不攔他,慢悠悠地回到了房中,發現傅寒青已經將鄒勝酋打倒在地,寒光閃閃的利劍架在了他的跛子上,鄒勝酋趴在地上,滿身是血,不住喘息。
“枉我對你一番信任……”
傅寒青的話中帶著沉沉的隱怒:“什麼人都敢覬覦,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鄒勝酋咬牙忍痛,斷斷續續地說道:“將軍……我是冤枉的。您不能殺我,我是,老侯爺的人,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傅寒青神色微動,不禁扭頭看了應翩翩一眼,卻見應翩翩閒閒地站在旁邊,也沒有什麼驚慌的樣子,隻是慢條斯理地係著自己的衣帶。
傅寒青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不知是痛是憐,是氣是惱,回過頭來喝問鄒勝酋:“你說什麼?”
鄒勝酋掙紮著道:“將軍,我從一開始就是老侯爺派到您身邊的,您忘記了嗎?這些年我兢兢業業地辦差,也是老侯爺的一番愛子之心,從未有過背叛之舉!”
“隻不過這回您竟然把應公子關在身邊,實在是太瘋狂了,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您,反而時時刻刻的都想著要從您身邊逃離,或者唆使您做出出格之舉,這又讓人如何能夠放心?”
“老侯爺就算千錯萬錯也是您的親生父親,他是真心實意為了您好的,怎能眼看這樣的局麵發生呢?他吩咐我多盯著應公子一些,沒想到卻被應公子抓住漏洞,故意引誘於我,想要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進而報複老侯爺,請將軍您明察,不要為情所蒙蔽啊!”
傅寒青冷聲道:“你可知道我父親在哪裡?”
鄒勝酋苦笑道:“這個小人當真不知,小人隻是聽從侯爺的囑托好好輔佐將軍,不要讓您行差踏錯。至於侯爺的具體去向,他那麼謹慎的人,既然留我在您的身邊,又怎麼可能告之於我呢?”
應翩翩笑看著這一幕,經過他一番謀劃,如今的劇情發展與之前相比,雖然過程不同,但是殊途同歸。
原書中鄒勝酋被應翩翩押到傅寒青麵前時也是這般,滿麵委屈、聲嘶力竭地說道:“將軍,我這一切都是出於對傅家的忠心,實在是應大人陷害於我呀!我乃自小為侯府效力的家將,應大人卻是宦官之子,素日言行癲狂,如何能信?!”
不過應翩翩卻不想像那時那般去解釋了。
“傅寒青。”
應翩翩的眼睫微微眯起,語氣平平地說道:“我很討厭這個人。”
鄒勝酋渾身一震,仰頭看去,應翩翩卻連正眼都未瞥他一下,直直地盯著傅寒青:“所以——留我,還是留他?”
他負手而立,眸光波瀾不驚,唇角卻隱含著一絲嘲諷的弧度,甚至尖銳的帶了惡意。
傅寒青望著應翩翩的眼睛,兩人之間仿佛堆疊了無數徘徊輾轉的時光,又被歲月的滄浪打濕,終究模糊黏連,再也理不清,辨不明,回不去。
傅寒青握住劍柄的手一緊。
正以極度緊張的心情盯住他的鄒勝酋立刻注意到了這個動作,一股不祥的預感陡然掠過心頭,顧不得思量事情怎會到了這個地步,他瞳孔皺縮,失聲呼道:“將軍,不要——”
傅寒青一劍而下,血光飛濺。
鄒勝酋的胸前被長劍開了一個血洞,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還無法相信,自己就會這樣死了,於是極力地向著應翩翩伸出手去,嘴裡奮力地說著什麼。
應翩翩站在原地,冷淡地俯視著他。
傅寒青的目光依舊看著應翩翩,將劍一抽,鄒勝酋抽搐幾下,指尖擦著應翩翩的衣袍下擺劃過,向後仰倒,瞪目而亡。
主角親手殺了他上一世曾經想要庇護的下屬,真是圓滿得宜,合情合理。
“這樣很好。”
應翩翩仿佛沒有看見傅寒青劍上滴落的鮮血,以及他神情中遮不住的陰霾,向著傅寒青一笑,神情就像個得到滿足的孩子。
“我們回去吧。”
傅寒青什麼也沒說,直接將血淋淋的劍收回鞘中,走過來要拉應翩翩的手,應翩翩卻將雙手一負,先從房中出去了。
經過鄒勝酋身畔的時候,他的目光冷冷一瞥,腳步卻並未停留,徑直走出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