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哥。”許維臉上露出笑容,“你怎麼在這兒?”
基地裡不是沒有房間,雖然傅庭洲從沒在基地過夜過。
傅庭洲:“你呢?怎麼在這兒?那是誰?”
傅庭洲的目光穿過許維,落在了許維身後的林染身上,目光最後落在了林染的左手上。
林染不認識傅庭洲,因此有些躊躇,站在原地沒有過去。
“他是林染,eg的打野。”許維介紹道,“專門過來跟我聊事情。”
傅庭洲眉頭微挑,語氣不像平時那麼溫和:“什麼事?”
這就事關林染的隱私了,許維說:“不是什麼大事,已經解決了,我正要回基地。”
這時候許維才注意到傅庭洲的衣著——他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傅庭洲穿正裝了,最近他們幾次見麵,傅庭洲都穿的是休閒服,甚至都是常見的牌子,價格也都不搞。
但今天傅庭洲穿著的是一套黑色豎條紋的西裝,哪怕許維對西裝不了解,也知道傅庭洲身上穿的這一套絕對價值不菲,緊密板正的貼合著傅庭洲的身材。
傅庭洲的手腕上戴著一隻勞力士腕表,西裝上的第一顆紐扣上點綴著藍寶石,襯衫袖口的紐扣也是藍寶石紐扣。
雖然男性能佩戴的珠寶首飾看起來並不多,但幾乎都隱藏在細節處。
這意味著傅庭洲一定是剛剛從某個正式的,規格較高的宴會上過來。
許維:“傅哥從哪兒過來的?”
傅庭洲:“去了一個慈善晚會。”
他說話的時候態度很平淡。
許維莫名覺得傅庭洲心情不太好——難道是吃醋?
可是同性之間勾肩搭背,有什麼可吃醋的?
而且他和傅庭洲,現在連曖昧期都算不上。
“許維,你還走不走啊?”林染聽不見他們說話,他站在自己房間的門口朝許維喊道。
許維轉頭對林染說:“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你送了。”
林染“哦”了一聲。
從林染的角度看過去,許維站在燈光下,亮白的光落在許維的臉上,肩頭,而站在許維身後的男人卻因為他身旁開著的房門而隱匿在黑暗中。
林染愣了兩秒,他覺得有些古怪,但不知道這種古怪的感覺從哪裡來,他刷開房門,重新走進了房間。
走廊裡隻剩下許維和傅庭洲兩個人。
隨著林染離開他們的視野,傅庭洲的表情柔和了許多。
“你怎麼沒回家?會來這裡開房?”許維有些奇怪,畢竟傅庭洲今晚打扮的這麼隆重,那麼宴會結束後,正常來說應該回家休息,否則這身西裝怎麼辦?
難道明天離開的時候也穿得這麼隆重嗎?
傅庭洲:“基地有我的衣服,我讓助理給我送過來。”
他站在房門口:“進來坐坐?”
本來要走的許維,此時也不太好拒絕老板的邀約,他順著傅庭洲的手臂,走進房間。
這一層全是套房,裝潢全都一樣,許維依舊坐去沙發。
覺得這個晚上自己實在太忙了。
傅庭洲解開西裝紐扣,挽起袖口,解開了襯衫的口子,剛剛還禁欲冷淡的打扮突然變得隨意了起來。
許維的目光落在入口處的桌子上:“怎麼還帶了紅酒過來?”
傅庭洲:“主辦方送的,新牌子,你要喝嗎?”
許維:“不了,紅酒我品不來。”
傅庭洲這個時候才回答許維剛開始的問題:“家裡有點事,出來躲一躲。”
這是傅庭洲第一次在許維麵前提起自己除了工作以外的生活。
“我父母在我家。”傅庭洲去給自己和許維接了兩杯水,“去基地休息的話,會給他們添麻煩,我就過來開房了。”
老板要在基地休息,那麼助理和經理肯定要費時間和精力去收拾房間。
而傅庭洲在這方麵很體貼。
許維:“你跟你爸媽關係不好?”
傅庭洲站在許維麵前,把水杯遞給了許維。
許維抬手接過,傅庭洲說:“不算好。”
他的父母在知道他自己組建了電競俱樂部後,之前就一直在給他打電話發消息。
如果說開公司隻是讓他們覺得丟臉,那組建電競俱樂部,在他們眼裡就是玩物喪誌了。
他們看重的不是錢,如果是看錢,那麼傅庭洲的公司完全能滿足他們的需求,也就能理解電競俱樂部帶來的流量可以給公司帶去的好處。
他們看重的是更清高的東西。
比起兒子當老板,他們更希望兒子繼承家裡的衣缽,成為教授、科學家等等。
而他沒回過他們的消息,哪怕接起電話,也隻會說自己有事。
所以他的父母在時隔多年後再次暴怒了,親戚們都被發動起來,有苦口婆心勸傅庭洲的,有拿著孝順道德來綁架他的,也有認為他不記父母恩訓斥他的。
於是他的父母隻能用最“丟臉”的方式來控製他。
他們找來物業,拿出證據證明和傅庭洲的父子母子關係,找來開鎖人,打開了傅庭洲的家門。
“我昨晚回去了一趟。”傅庭洲坐到許維對麵。
他毫無阻礙的把他生活中最不堪的一麵展露給許維:“我父母很生氣,我們大吵了一架。”
說是吵,其實隻是他父母在引經據典的罵。
而他隻是平靜的聽著。
“為什麼啊?”許維很不理解。
原主的家庭關係不好,是物質上的原因。
許維自己的家庭關係不好,是情感上的原因。
那傅庭洲是為什麼?傅庭洲的家庭不缺錢,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應該也是不缺愛的,但這樣的家庭為什麼都能產生這麼大的矛盾?
許維難以理解,表情有些茫然。
並且比起不理解傅庭洲的家庭,他更不理解傅庭洲為什麼要和自己說這些事?
他自己是從不會跟彆人聊起家庭的,哪怕這個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傅庭洲笑道:“控製欲吧。”
他的父母都有極強的控製欲,他們能夠控製他們自己的人生,對他們自己的朋友都精挑細選,除了親戚和兒子不能選以外,他們身邊的所有人,都是他們自己篩選過的結果。
篩選彆人的家庭背景,受教育程度,能力地位和性格。
於是他爸媽身邊的好友,大多都優秀,但不會比他們二位優秀。
連對朋友都這樣,對兒子就更不會例外了。
“從我有意識開始,我看什麼書,讀報紙的哪一段,在學校坐什麼位子,和誰交朋友,他們都要控製。”傅庭洲,“我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換座位,我自己挑了後排的位子,和一個他們眼裡成績不好的壞學生成了同桌。”
傅庭洲笑著說:“然後那天晚上回去,我爸媽就給班主任打了電話。”
“第二天,我就坐去了第三排中間。”
許維:“……”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父母。
傅庭洲:“大概在我初中的時候,白天我在學校上課,晚上我父母給我補課,一道題我錯了一次,就要重複做十次同樣的題型,並且每隔幾天都要做一次。”
“所以那時候我的成績很好。”傅庭洲的語氣輕鬆,“不然我每天光是重複錯題就要熬到深夜。”
而每次他錯題,他爸爸都會唉聲歎氣,媽媽甚至會哭出來。
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事。
小學初中的他還會因此愧疚,真心實意的覺得自己辜負了父母的期待,自己浪費了父母的心血,所有的問題都是他造成的,他是整個家庭的罪人。
那段時間他格外聽話,不去和父母嘴裡的“壞學生”接觸。
然而等他上了高中,那些壓抑的,不被他自己正視的痛苦才逐漸爆發出來。
不過現在……
傅庭洲看著許維,聲音平和:“我有時候覺得,我果然是我爸媽的兒子。”
許維沒聽懂:“什麼?”
傅庭洲微微搖頭:“沒什麼。”
在遇到許維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和父母是不同的,他沒有那麼強的控製欲,也不會對自己身邊的人畫下條條框框,不會因為彆人和自己理念不同就立刻和對方分道揚鑣劃清界限。
然而此刻看著許維。
他卻突然能理解他父母想法。
傅庭洲:“兩天後打ycg是不是?”
許維點點頭:“對。”
“這次比賽我和你們一起去。”傅庭洲微笑道,“這次我就不搶票了,在休息室裡和薑斌他們一起看。”
許維:“好啊,我要是表現的好,你記得給我包紅包。”
許維開了個玩笑。
他總覺得現在的氣氛有點不對。
許維的直接告訴他,這會兒他就應該走了。
繼續待下去,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