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身側的同伴對此不置可否,畢竟誰不是從新生期壓不住想法被王往死裡揍過的呢?
“年輕就是好啊。”
它微微感慨,並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
鮫人將菌毯割下來,用特殊的法術處理過後變成了精致的點心……海底生不了火,據說,母親拒絕了所有生的魚肉。所以它們隻能用這種方式製作食物。
【您…您怎麼來了……】
【我錯了!】
剛出生的小鮫人顯然還無法很好地掌握這種共感的天賦,一不小心又將自己挨打的全過程直播給了公共頻道。在巢穴不同地方工作的鮫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種了然的笑。
方才搬送東西的鮫人默默看了眼遠處的沙漏——這次的新人在發出作死言論後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撐過去就迎來了魚生的恐怖折磨。
王真的越來越凶了。
實力的巨大差彆如同天塹,它們甚至連隱秘的憤恨都不敢生出來。隻能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無聲地豔羨著種群的最強者。
因為它可以獨占所有人可望卻不可得的珍寶。每當新的鮫人出生時,這種嫉妒的情緒更會愈演愈烈。
畢竟那可不是普通的孵化啊……
一雙蒼白修長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上麵還沾著未知受害者的血。宋澤乾回到巢穴最深處的暗室之前看到了地麵上放著的點心,於是給她拿了進來。
他執意要叫這個名字,但是美人很少主動開口。
她靠在角落柔軟的植物叢中,感受到旁邊微微一陷,熟悉的身影就又一次出現在了這個安靜的空間裡。
宋澤乾每次回來,不是帶著名貴的珠寶,就是各式各樣的點心。
菌毯是精心培育的食物,被一隻隻渴望見到女王的鮫人滿懷著期待捏成了秀色可餐的形狀。
鮫人鋒利的爪子就是最完美的餐刀,將陸地上的花鳥蟲蝶都刻在了粉紅色的糕點上——據說是為了緩解媽媽的思鄉之情。
隻是寧枝確實沒有什麼時間想家。
她的眼睫眨了眨。
熟悉她所有細微動作的鮫人知道,這是她心虛的模樣。
鮫人咧嘴,深手探去——在他點心盤子所蓋住的一處菌毯下麵拿出了一把海藍寶磨成的刀。
這把刀的刀柄上纏繞著寧枝在第一天就被扯碎的布料,鋒利的刃已經開好。
美人沒有去看鮫人的表情,拿起糕點咬了一口。她咬的很用力,好像這不是一盤普通的食物,而是始作俑者的脖頸。
宋澤乾依舊在欣賞這把在極限條件下製作出來的兵器。
這種珠寶硬度並不高,可是以現在它完美的鋒利程度,但如果下手的角度合適、速度夠快,再選一個比較特殊的位置…足夠任何人為此死上一次。
“第十五次了哦。”
它抬手摸了摸寧枝散落的長發。
鮫人笑的更開心了,完全不在意自己一廂情願愛著的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偷偷磨出了一把奪命的匕首。它甚至越來越興奮,興奮到連精靈一般的耳朵都抖了下。
——這是它和寧枝的賭約
如果寧枝能夠成功離開此處,它就要把它的命送給她。
但是她每失敗一次,也要滿足它的一個要求。
鮫人覺得自己是一個仁慈又善良的愛人。麵對妻子每日想謀殺親夫的行為,它沒有什麼過分的野心和抱負,它隻是想要她孵化一些卵。畢竟人族有著更高的體溫…隻需要輕輕塞進去一點點,就能孵化出更多的深淵生物。
雖然這個要求足夠將不堪承受的人族折磨的暈死上好幾回。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畢竟參與賭局的籌碼是它的命呀。說到底,她還是賺了不是嗎?想做壞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鮫人笑眯眯地挽起她的長發,露出細白的脖頸。
它確實如它自己所標榜的那樣是一個溫柔的愛人——很少在外表留下任何痕跡。但是至於有沒有把人逼到絕境,抽搐著哭泣,那就說不太好了。
鮫人用手折斷了那把帶著心血的匕首。
然後溫柔地告訴她:“這次多吃一點。”他隱藏的含義是,這樣有充足的體力。
美人咽點心的動作一頓。
本來就沒有什麼味道的菌毯變得更加乾澀。
半個月前,他們在殊死搏鬥後約定了這個不公平的協議——她可以有無數次的機會,但鮫人隻需要失誤一次就會萬劫不複。
那個時候寧枝按著鮫人的腦袋往洞穴牆壁的礁石上一次次撞去,砸的他頭破血流。鮫人的爪子抓破了她的脊背,留下猙獰的傷口。
她跨在宋澤乾的身上,手勁大到幾乎要將人掐死:“真行啊你。”美人側頭吐出一口血沫,然後又給了他一拳。
這一圈自下而上,打中的是下頜骨的轉角。
這個位置極其危險,很容易就切斷了脊椎的連接。若是換了旁人,在她有技巧的格鬥攻擊之下恐怕招架不住。可是鮫人皮糙肉厚,被照著下頜來了幾次都沒有失去意識。
它的臉腫的有些好笑,但是呲牙挑眉:“我彆的更行。”
誰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愛對方還是恨對方,如果不愛,堂堂魔界的新任繼承者、鮫人族的首領為什麼如此死纏爛打。可如果不恨,又為什麼在耳鬢廝磨時好像要把她的頸側咬穿。
又卸了鮫人的一次攻擊,美人語氣輕慢:“對付我還想用我教的東西?”
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軀體精壯有力,在湊近她的時候挑釁:“可是你也教過我一個俗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鮫人無辜眨眼傻嗬嗬一樂,但是下手更狠了幾分。它是天生的好戰分子,將一些原本普通的防身招數變成了要人性命的地步。
那個時候寧枝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宋澤乾殺不了她,她一時之間也無法通過解決這個家夥去解決返航的問題。所以無奈之下,她答應了這個條件。
隻是寧枝並沒有計算到因為長久不見陽光和失去正常營養物質來源後的體力流逝。這對一個想悄無聲息做壞事的人來說,是致命的。她在這裡耗的時間越久,形勢就越不利。
迄今為止,已經有十四批新生的鮫人出現在巢穴中。而今天,鮫人第十五次獲得了這場遊戲的勝利。
它似乎開始有些得意忘形了。
鮫人修長的手指探進了柔軟的口中,鉗製著她的舌頭,它有點不滿意這個空間所能容納卵的數量。但是確實應該塞上比較好……上次她啞了三天,讓它非常擔心。
壞心腸的家夥在權衡著利弊,卻沒有發現美人手指尖的動作。
她看似遵守規則順從地卸下了防備,但是在鮫人湊近的時候,直接從身後的植物叢中拉出了一根已經乾燥的莖蔓。植物在脫水之後如果擰成細股的繩,是具有極強的韌性。
她仗著對方魚尾行動不便,直接將藤蔓繞在了鮫人的脖子上。恐怕很快就能被勒死的家夥卻除了在最開始的怔愣之後竟然格外冷靜,眼睜睜地看著美人使勁收緊了手中的繩子。
脖頸刺痛異常,美人為了吃勁,甚至站了起來。
鮫人就一直看著她慢慢往後麵走。
一步,
兩步,
三步,
在第七步的時候,他肺中的氧氣被她勒的即將耗儘,出現了生理性的眩暈。但同時,她腳下一軟跌倒在無窮無儘的猩紅菌毯內。
鮫人一點點爬起來,這一次她真的差點成功了。
他的喉嚨被勒的無法大聲說話,所以他沉默地爬到她身邊,躺在她身側然後輕輕拉住了她的手。他笑了一聲,然後又笑了一聲。他剛剛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她手裡了。可現在美人陷入了某種高熱之中,發出似歎似喘的聲音。
“你好厲害哦,枝枝。”
你真的很聰明呀,差一點就成功了。
隻是你運氣有點不好。
你在這裡呆了太久,很快就變成和我一樣了。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