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紡織廠做上生意, 蘇長河就強製性不讓馬蕙蘭上工,馬蕙蘭當然不願意,蘇長河大發雄威, “我說不讓就不讓!我還是不是咱家領導了?”
還領導?攏共三人,想領導誰?
甭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馬蕙蘭都不是乾農活的好手,她也不想受罪, 這不是太招眼了。
老蘇忙著生意不上工, 她再不上工, 家裡一個工分不掙,還隔三差五一頓肉,不是饅頭就是麵,這不就相當於拿個大喇叭滿村喊“我家有錢,倒賣雞蛋生意老賺錢了!”
而且她現在可是大隊長家女兒啊, 不以身作則就算了, 天天不上工像什麼樣?
可叫蘇長河說,“我早出晚歸就算了, 賺了錢還不能叫老婆孩子輕鬆點,我圖什麼?”
夫妻倆就此事先後發起三次辯論,最後還是夾在爹媽中間左右為難的蘇月出主意。
“要不這樣,媽你平時彆上工了,就說要打理咱家的自留地,順帶幫我爸搭把手, 比如記記賬、管理管理發貨的事。”
收回來的山貨水果大部分都得二次包裝, 她媽完全可以安排這方麵的事,乾啥非得和乾農活較勁?她媽一個腦力勞動者,乾活比不上舅媽, 連馬外婆一老太太都比不上,還給自個兒累夠嗆,這不是純純浪費人才嗎?
“怎麼說您也是初中生,擱這年月,那也是個高材生。與其乾農活,還不如乾點彆人乾不了的活。等到七八月秋收,地裡忙的時候,你和我爸再去上工,也不耽誤你們發揚勞動人民勤勞樸素艱苦奮鬥的精神。”
不過按照她爸的賺錢速度,七八月的時候,說不定他們都搬城裡了,到時候也不用上工了,蘇月心裡暗暗嘀咕。
總之這麼把人勸下來了,馬蕙蘭這段時間就在忙自留地的活,種菜、澆水、鋤草。蘇家三口自從重生到這個時代,胃口都比從前大,家裡原來菜地裡的菜本來就不夠吃。
不過今天,馬蕙蘭乾不下去活了,從早上切到手,她就心神不寧。
算算時間,大概九十點鐘,馬向東五六點出的門,到現在也有四個小時,就是車壞了,兩人步行,也該到家了。
“月月!”
蘇家的自留地就在屋後的空地,蘇月正在屋裡拿著一本淘換來的《平麵幾何》做思維導圖,聽見喊聲,探出頭,“啊?媽?”
“去看看你爸回來了沒?”
蘇月擱下筆,噠噠跑出去,還沒到村口,就見小舅騎著車,她爸叉著兩條大長腿坐在後麵,一見她,就跳下車,“哎呦乖女,爸回來了!過來讓爸抱抱。”
蘇月覺得她爸今天不大對勁,一夜沒回來咋還變熱情了?
她還沒琢磨明白,馬蕙蘭先看出來了。
打老蘇一進屋,神態就不自然,抱著女兒擋什麼呢?馬蕙蘭眼神一掃,視線就落在蘇長河的後腦勺上,“怎麼回事?”
“沒事沒事……”
馬蕙蘭讓女兒下去,拽著蘇長河,對著太陽光,扒拉他後腦勺的頭發,“這還叫沒事?疼不疼?頭暈不暈?怎麼弄的?”
“不疼不疼,就是出了點小意外,都解決……”
在馬蕙蘭“你再瞞著試試”的眼神下,蘇長河不敢不說實話,“好吧,大概有點腦震蕩……”
馬蕙蘭臉色當即就變了,她摁著蘇長河仔細檢查完,提著的心才落下來,“衣服換了,臥床休息去!”
他們家,像這些生病受傷之類的事,蕙蘭同誌就是專家、權威!
她發話,蘇長河哪敢不從?隻能乖乖進臥室,還不忘朝小舅子使眼色,意思是“潤色潤色,彆嚇著你姐”。
可惜兩人默契不夠,馬向東壓根兒沒明白姐夫擠眉弄眼什麼意思,他還沉浸在他姐這莫名讓人害怕的氣勢中。
馬向東對他三姐的印象一直是人傻話少性子軟,要不然也不會上學的時候被同學欺負,長大了被婆家欺負,結婚七八年被姐夫哄得連婆家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他以前一直覺得,哪天姐夫要是跑了,他姐八成隻會跳河。沒想到事情真發生了,他姐竟然敢追到滬市去。
不過,就算這樣,他姐在他心裡的形象也隻是從“很好欺負”變成“好欺負”。
沒想到好欺負的三姐在家和姐夫是這樣相處的,他跟著姐夫乾也有好幾個月了,親眼見姐夫和這個主任那個經理談笑風生,就連人生地不熟的縣城,跑了一趟就和供銷社的人聯係上。
姐夫的形象在馬向東心裡拔高拔高再拔高,如今他覺得姐夫比他當兵的二哥還厲害。
可這麼厲害的姐夫對上他姐,怎麼看著有點害怕呢?
看錯了吧?
“東子你彆走,我有事問你!”
想東想西的馬向東立馬道:“哎好!我知道了姐……”
蘇月跟進去看完她爸就被小舅撈進懷裡,“小丫,你媽平時在家都這樣?”
馬向東說話還壓低了聲音,像怕讓馬蕙蘭聽見一樣。
蘇月眼珠子轉了轉,“這樣?小舅我媽哪樣?你是不是想說我媽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