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誰？”陳隊長和李隊長還鬨不明白，王隊長壓低聲音，“哎呀就是那個胡得柱！”
蘇長河收回視線，果然是他。
和各個大隊合作的事，蘇長河不著急，幾個大隊長也著急，他說了回頭他們來前進大隊細說，沒兩天幾個人就不約而同地上門拜訪。
一個個還不空手，陳隊長帶了一隻五斤多重的老母雞，張隊長拎著兩斤豬肉，王隊長背了一簍子棉花，李隊長拎了一瓶狼骨醋，就是早年前他們村死傷十幾個漢子那回留下的狼骨。
李隊長看看其他人的東西，抿抿嘴唇，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下雨天腿關節酸疼，這個狼骨醋是有用的。”
王隊長心道，就知道這貨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麼老實。
他擠開李隊長，把背簍往前一放，抱起棉花，笑得露出豁了口的牙，“這可是我們隊裡最好的棉花，棉籽都剔得乾乾淨淨，做被子絕對舒服！”
張隊長道：“這豬肉是特地拖隊裡人在屠宰場挑的，上好的五花肉，絕對能煉出一大碗油！”
這年頭，能煉出油的肉才是最好的肉。
陳隊長說：“這是我們隊裡養雞養得最好的那家抓的，三年的老母雞，燉湯才叫香！”
蘇長河在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讓這一幫老農民來討好人，真是為難他們了，他不收，幾人還不願意：“那哪兒行？我們是來做客的，哪有空手上門的道理？”
蘇長河看自己不收東西，他們反而心裡不安，隻好收下，帶著他們去養殖場辦公室細說。
王隊長幾人以前也來過前進大隊，但這一次來的感受完全不同，路上碰到前進大隊的人，都和蘇長河打招呼，一個個臉頰紅潤，滿臉笑容，精神狀態就不同。
再往前走，五六間磚瓦房，又寬敞又明亮，還是水泥地，房間裡還有電燈！他們忍不住瞥了一眼又一眼。
王隊長幾人心裡暗暗猜測，難道這裡就是罐頭廠？
蘇長河帶他們進房間，又去隔壁借了長凳過來，“都坐。”
“這裡是？”
“哦，是我們養殖場的辦公室。”
幾人好像還聽見了小孩們讀書的聲音，不由朝聲音傳來處看去，疑惑道：“那是在上課吧？”
蘇長河點頭，“是，對麵是我們大隊的小學。”
幾位大隊長聽著這話，更加驚訝，前進大隊竟然連小學都有了？
他們這心裡又是羨慕又是酸澀，看看他們，再看看人家這日子過的！
幾位大隊長回去後，也和隊裡人商量過，今天來，明顯是有備而來。
四個大隊，建設大隊和紅莊大隊選擇養殖，紅星大隊和北鄉大隊選擇種植。
建設大隊離公社最近，生產隊也比較大，一向是較為富裕的大隊，養殖場的前期投入，他們能投得起。而紅莊大隊條件雖然沒那麼好，但他們有“技術”，他們隊裡有好幾家都擅長養雞，不讓養的時候，他們都能偷摸養了小二十隻雞，養得還精神。
至於紅星大隊和北鄉大隊，一個是比較謹慎，王隊長的想法是“我們先種植，虧也虧不了錢，等賺了錢以後再搞養殖”。另一個就完全是客觀條件不允許，北鄉大隊窮啊，他們還欠公社的錢呢，讓他們拿錢出來蓋養殖場，他們也拿不出來。
蘇長河對他們四個的選擇還是比較滿意的，他們沒有因為看到前進大隊賺錢，一窩蜂選擇養殖，也是對自己大隊的負責。
他先和張隊長以及陳隊長說養殖的事，包括前期大概需要投入多少錢，以及雞舍建造、飼養員的任務，都大致聊了聊，兩人聽得十分認真，還問能不能去他們養殖場參觀參觀。
當然可以，養殖場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地方，幾個車間都在單獨的房間裡，不帶人進去，從外麵也看不出什麼。
蘇長河看向王隊長和李隊長，兩人都說也想去看看，蘇長河便帶著四人去養殖場參觀。
“這邊是育雛室，育雛期間務必要保證室內溫度，兩周以內要根據實際情況適當地喂藥水，使雞苗成活率更高……”
“這個是肉雞舍，雞舍內要注意及時清理，保證雞舍的乾淨，階段性對整個雞舍消毒……”
“這邊是蛋雞舍，暫時不建議你們飼養蛋雞，雞蛋不好保存，也不好運輸，我們自己飼養的也不好銷售，所以不計劃再從外麵收……”
俗話說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經答應幫扶，蘇長河也不介意給他們說得仔細點，四個人聽得不住點頭，看著前進大隊雞舍成群的肉雞，眼中異彩連連。
張隊長和陳隊長兩人更是迫不及待要回去搞他們的養殖場了。
他倆請求道：“我們蓋雞舍的時候，能不能讓你們養殖場的人過去瞅瞅，我們怕蓋得不對……”
蘇長河想了想，“你們要是不放心，我讓我大舅子帶人過去，我們的雞舍都是我大舅子帶人蓋的，他都清楚。”
“那敢情好！”
說完這兩個大隊養殖的事，蘇長河幾人回到辦公室，他又和王隊長李隊長說種植，這兩人剛才看著養殖場，心裡麵也直癢癢。
蘇長河玩笑道：“你倆不會要變計劃吧？”
王隊長掙紮了一下，道：“不、不變！我們就搞種植！”
李隊長也說：“我們也是，我們也種菜！”
蘇長河雖然說過種植的事，他也幫不了什麼忙，不過還是找嚴教授打聽過，他把自己記的東西遞給兩人，“不一定有用，你們可以在隊裡找種菜種得好的人再研究研究，另外，雪裡蕻和豇豆滬市都有一種更為優良的品種，你們要不要種？要是要的話，我托人試著買點種子，要是不要就算了。”
兩人商量了一下，一咬牙，都說要，建設大隊和紅莊大隊養雞的投入比他們大多了，人家都敢拿出來，他們買點種子，有什麼不敢的？
“行！回頭我托人問問。”
除了雪裡蕻白菜豇豆這三種蔬菜，蘇長河想了想兩個大隊的地形，讓他們順帶侍弄些紅薯。
紅薯鄉下哪裡不能種？兩人都很驚喜，“紅薯你們也收？”
蘇長河是有這個打算，他又想給養殖場增加一樣新產品——紅薯粉，紅薯大家吃多了撓心，都不愛吃，賣也賣不上價，紅薯粉就不一樣了，能當主食還能當菜，而且外麵沒人賣啊，那可不就是他們馬家莊獨一份的產品？
他說：“第一批收的不多，一個大隊一千斤，你們得侍弄好啊，我們是要再加工的，那種全都是筋筋條條的，我們可不要！”
“放心放心！”兩人都笑了，張隊長和陳隊長也眼饞這個小生意，“也有我們的份吧？”
蘇長河笑道：“得了吧，養殖場辦起來，就有你們忙得了，到時候你們哪還有功夫管紅薯這三瓜兩棗？”
一句話說得這兩人也喜笑顏開。
幾人又商定了細節，簽下了預購協議，約定好，到時候各個大隊給他們供多少貨，他們要是不按協議收，得賠錢，這幾個大隊也一樣，到時候交不了貨，也得賠錢。
做生意，就得把醜話說在前頭，彆大家現在你好我好，回頭真種出來養出來了，把貨賣給彆人了。
他也跟他們說清楚，“我們也是提前跟其他廠子簽了訂單，到時間要交貨的，你們這邊耽誤事，我們也得賠人家錢。”
所以，大家都一樣的。
幾人表示理解，一再表示是前進大隊的幫忙，他們才搞起來的，絕對不會把貨賣給彆人。
蘇長河笑道：“那當然最好了！”
有了四個大隊的貨源支持，前進大隊的罐頭及乾菜車間又可以擴大規模了。
本來兩間房就不大，一間房是罐頭車間，車間人多，每天還要處理很多貨，另一間房更擁擠，原來的一車間二車間擠在一起，屋裡還搭著幾個麵包窯，得虧現在兩個車間隻有四個正式工，要是像年前那時候，那估計連轉身都困難。
養殖場現在也賺錢了，錢放那兒一直就隻有那麼多，可要是轉起來，那才能賺更多的錢。
蘇長河乾脆把整個養殖場又重新規劃了一下，將養殖場和車間分開，一個還是前進大隊養殖場，另一個正式更名為“馬家莊農副產品加工廠”。
又將養殖場車間旁邊的空地圈出來，修建新廠房，待廠房修建好，就可以將三個車間通通搬進去，而原來的車間收拾出來，改雞舍的改雞舍，改為值班室的改為值班室。
馬向華帶著兩個人去建設大隊和紅莊大隊建養殖場去了，蘇長河索性先把圖紙畫出來。
蘇月瞧見她爸在畫規劃圖，趴著一邊，邊看邊說：“咱們生產隊的整體布局不咋合理呀？你看，東一家西一戶，留下中間一小片一小片的空地，不是浪費嗎？而且，廠子在後麵，以後車輛進進出出也不方便呀？”
“誰說不是呢？”蘇長河歎氣，他也沒轍呀，除了養殖場旁邊那一塊，也沒地方能建廠房了，為了最大化利用空間，他都把樓房規劃上了。
“要是大家能重蓋房子就好了，最好蓋成新農村的樣子，又好看又省地方！”
蘇長河呼嚕了一下閨女的腦袋，“你倒是會給你爸出難題！”
不過也不是沒可能，今年才開始呢，還有一年的時間，等廠房擴建好，生產速度更快，到年底說不定還真能賺夠讓大家夥都住上磚瓦房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