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河時常懷疑自己已經老了, 尤其是和這群朝氣蓬勃的學生們在一起,這群年輕人實在太有精力了!
一個報紙,吵了三天, 都沒有吵吵出門道。關於報紙的名字, 係裡吵完班裡吵, 班裡吵完宿舍裡還在吵。
在宿舍裡的兩人再一次吵吵起來的時候,蘇長河終於忍不住站出來主持大局, 不是引經據典各有各的道理嗎?乾脆就綜合一下, “就叫《社會主義學生團體青年報》怎麼樣?”
社會主義代表性質, 學生團體表明創辦人身份, 青年代表對未來的期望,希望這份報紙將會對青年群體產生一定的影響。
吵來吵去的吳宏偉和任濤互相看看,“行!”
江春他們琢磨了一番, 也道:“可以。”
那就成了, 蘇長河安排道:“我去找輔導員申請空教室, 你們去聯係我們班和一班的其他同學, 通知大家, 願意參與的同學,下午六點在教室開會。”
大家分頭行動,下午六點在空教室開會。這次蘇長河不由著大家慢慢磨蹭了,他快刀斬亂麻, 雷厲風行地確定會議流程:第一, 選定編輯團隊;第一, 確立第一期報紙議論主題;第三,安排宣傳、收稿及刊印事宜。
79級經濟學係全體成員都願意參與進創辦報紙的事情,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各行各業,蘇長河隻要起個頭, 大家就能接著往下想。
但因為都是天之驕子,各個都十分自信,往往說著說著,就不知道發散到哪兒去了,這時候就需要蘇長河把話題引回來。
最後,大家討論出,確定編輯團隊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常任編輯,另一部分是成員編輯。
其中常任編輯五個,每天一個常任編輯值班,要確保能聯係上。常任編輯需要負責報紙的日常管理及維護工作,同時,為了避嫌,一般情況下,常任編輯不能向《青年報》投稿。
而成員編輯為所有參與成員,初期包括79級經濟學係除常任編輯以外的所有同學,後期,如果有其他同學想要加入,需要經過報名及篩選。
成員編輯每半個月輪值一次,每次根據實際工作量確定當期人員數,按照總名單順序輪值,輪值期的成員編輯同樣不能向本報紙投稿。
對於這點,大家都沒有意見,他們既然創辦這份報紙,肯定希望它能成為一份權威報紙,而不是小數人的自娛自樂。
隻是有人糾結,他們當然想深入參與報紙創辦的一係列事情中,可是要真當了常任編輯,豈不是以後隻能看著彆人抒發觀點,自己憋著?
“這當了常任編輯後,能不能卸任啊?”任濤撓頭。
要是能,他們就先報名當常任編輯,等把報紙創辦起來,再卸任當個成員編輯,想噴人就噴人,想審稿就審稿。
蘇長河一眼就看出這小子打的什麼主意,他說:“不行,常任編輯任職至少得滿一年才能卸任,要不然換來換去,工作還怎麼進行?”
不少和任濤想到一塊去的同學唉聲歎氣,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古人誠不我欺。
編輯團隊模式確定了,具體人選還要給大家考慮的時間,蘇長河就掏出提前印製的表格,讓大家先登記信息,反正除了五個常任編輯,其他都是成員編輯,先登記完,回頭也好排個班。
“有意常任編輯的同學,明天中午十一點前到我這兒來報名,過時不候哦!”
這麼快?隻有半天考慮,時間緊迫,大家商量第一期議題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蘇長河乾脆道,今天先到這裡,明天選好常任編輯,大家再接著討論議題。
散會後,大家回宿舍,蘇長河騎著他的一八大杠回家,今天因為開會,他都沒有去接閨女放學。
晚上蘇長河問閨女,“在學校和同學相處得咋樣啊?”
“我同學都很照顧我,值日就給我分了塊抹布,讓我在那兒玩……我同桌還是個真學神,才十歲就上高中了!據說自從入學,就沒考過第一名以外的成績,我們班同學私下裡還拿我跟他打賭,不過同桌好像有點不好相處,冷若冰霜,麵無表情……”
蘇長河耐心聽著,為閨女跟同桌的相處出主意,“要不這樣,我明天給你買點小點心,你帶去學校,分給同桌一起吃。”
蘇月無語地看了她爸一眼,雖然她現在年紀小,但她上的又不是幼兒園,還給小夥伴分東西吃?
吐槽歸吐槽,第一天,蘇月還是把他爸準備的果丹皮奶糖都塞兜裡了。
姚稷看到放在自己桌上的糖,猶豫地看向同桌,同桌露出兩個酒窩,“請你吃糖。”
姚稷站了好一會兒,才把糖收起來,“謝謝。”
蘇月吐槽她爸出的主意,沒想到好像真的有用,經過這一次的零食分享,同桌和她的關係好了那麼一丟丟。
她下午去上學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凳子被換成了一個高腳還有腳踏的,她坐上去試了試,好合適!坐上去不僅和其他同學差不多高,腳還能踩著腳踏,上上下下再也不用蹦了!
蘇月驚喜地看向同桌,姚稷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是、是我以前用過的……”
哦,對,他年紀也比同班同學小,蘇月不由看向他的腿,姚稷注意到她的視線,在地上跺了跺腳,“我現在不需要了!”
不提和同桌緩和關係的蘇月是如何在心裡默念“老爸威武”,京大這邊,經濟學係的同學們也正感慨蘇班長辦事真是雷厲風行。
就一上午的功夫,上午還有課,性子慢的同學都還沒想好要不要報名常任編輯,蘇班長已經申請了活動室當他們的編輯部,搜集了社會上近期熱點新聞,統計了所有報名常任編輯的同學名字。
任濤忍不住道:“班長,你把所有事都辦好了,我們還要乾什麼啊?”
“讓你們乾的事還多著呢!”蘇長河笑著指了指黑板,“第一件事就是投票選出常任編輯。”
有人不想當常任編輯,也有人想當,79級經濟學係一共有八九十個學生,隻選出五個常任編輯,報名的人遠遠大於五。
蘇長河就把所有報名的同學名字寫在了黑板上,讓報名的同學出去,剩下的其他同學,一個一個上前投票。
他看中了常任編輯不用投稿,自然也報名了,就也跟著幾人出去等,過了片刻,投票結束,五個人已經被選了出來。
蘇長河當之無愧的票數最多,除了他以外,剩下的四人分彆是他們宿舍的張博遠、吳宏偉,以及一班的班長袁浩和學委許少琳。
人員已經初步確定,接下來就是選定議題,蘇長河已經將近期大家討論過的問題都列明了,問大家,“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大家仔細看了看,熱點問題基本上都在這裡了,已經很全麵了,遂說沒有。
便也按照投票的方式,選定了第一期議題——以前一直批包產到戶,現在農村搞包產到戶是不是複辟資本主義?
這個話題從去年就討論到今年,引起了社會上各類人群的廣泛思考,學生們也各有各的看法,選擇這個話題作為切入點,有利於《青年報》前期順利打開局麵。
“好了,那接下來,大家就各司其職、各展所長吧!”
蘇長河讓大家填寫的表格中,除了有個人信息,還有特長,這時候,就完全可以根據各自的特長安排工作,筆杆子好的就撰寫宣傳標語,會畫畫的就畫海報,擅長外聯的就去聯係刊印,擅長文字工作的就負責收稿審稿。
能考入京大的人無一不是優秀的人才,當他們全心全意乾某件事時,絕對是事半功倍,一個頂倆兒。
在79級經濟學專業全體同學的共同努力下,很快,由本校新生創辦的《青年報》就在京大傳開。
他們中的一位同學還拋磚引玉,先在《青年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其用詞之犀利,言語之狂妄,讓觀者無不產生一種“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的不平。
尤其是前幾屆的學長學姐,就差指著他們鼻子罵“我不是看不起你們中的某一個,我是平等地看不起你們所有人”。
蘇長河都為這位仁兄提心吊膽,他好心建議,“真不用佚名?”
“仁兄”就是一班那位班長袁浩,袁浩擺擺手,“我對我說的話負責,他們要是敢來找我更好,論文,我自認不輸誰,論武——”
他攥拳,肱一頭肌鼓鼓囊囊,“我也是經曆過上山下鄉磨煉的革命戰士,誰怕誰?”
袁浩的拋磚引玉策略很成功,成功得像往油鍋裡濺了一滴水,整個京大的校園都沸騰起來。
離京大不遠的地方,是京城的另一所高校,也是與京大相愛相殺幾十年的死對頭。
在過去的歲月裡,兩所高校也曾攜手並進,共擔風雨,但更多的時候,兩所高校也會互相比較,相應的,學生之間,也少不得爭鋒相對。
俗話說,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對手,由此可見,對手之間,絕對是時刻關注著對方,因而,京大校園裡的熱鬨,清大學生很快就知道了。
“什麼?京大新生辦報紙?什麼樣的報紙?”他們也太能折騰了吧?這才開學多久?
身為老對手,京大學生都折騰出報紙了,他們清大的新生還什麼也沒做,這不是表明他們不如京大學生嗎?這怎麼能行?
不就是辦報紙嗎?他們也辦!
在辦之前,清大學生先觀察觀察京大內部的具體情況,他們雖然是清大的學生,但誰沒有個親朋好友或者老鄉什麼的。
然而,昔日的老鄉情誼雖重,卻比不過今日的學校相爭,清大學生視京大學生為對手,京大學生也防備著他們。
一聽有人打聽學校的《青年報》,他們明麵上虛以委蛇,私底下趕緊找到蘇長河,“報!大事不妙,隔壁清大狗狗祟祟在打探我們的報紙!”
“糟了!清大肯定要學我們了!”袁浩“唰”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