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高興了,梁校長就順勢為學校爭取好處,比如校舍修建、老師們的待遇、師資力量的分配……
咱現在有成績了,也好提要求了。
這就很不招人待見了,教育撥款總共就那麼些,三中多要了,分到其他學校頭上就少了。
一場舌戰群儒後,梁校長滿意而歸,臨走前,施施然與其他人告彆,一中校長實在受不了他那得意樣,皮笑肉不笑道:“學校的水平看的是整體,而非個人!”
梁校長點頭,“這話說得在理,不過啊,一個優秀的學生能起到良好的帶頭作用,哦,我們學校不止一個。”
“你……”
梁校長不跟他說了,微微一笑,風度翩翩地離開,哼,當初跟他們商量加入四校聯考,四個學校可沒少給他氣受,今兒總算是還回去了。
*
早前沒跟其他人說,考過了蘇長河和馬蕙蘭才通知了家裡人。
馬老太太不知道啥是奧賽,但她知道全國第一,甭管是啥,帶個全國,那就不一般!
老太太把蘇月抱在懷裡一通揉搓,笑得牙花子都出來了,“哎呦我的大外孫女哎,咋這麼能呢!”
老馬家從前最能乾的是她一兒子,她一兒子是沒辦法了,才跟著部隊走的,當初老太太最大的願望就是老一能活著,誰能想到悶不吭聲的老一不僅活下來,還能當上軍官,補貼家裡?
她一兒子一度不僅是老馬家最能乾的,還是整個前進大隊最能乾的人。
後來,最能乾的人就成了她女婿。
憑長河乾的這些事,誰不說老馬家這門親事結得好?
馬老太太今天卻覺得,甭管長河能不能乾,這門親事都結得好!要是沒這門親事,就沒有她家小丫呀!
馬老太太活這麼大歲數,就沒見過這麼聰明的娃,彆說是在淮寧,就是在京城,她也敢這麼說。
馬老太太頭一回覺得老頭子當初乾了件好事,她打電話回去和馬老爺子報喜,馬老爺子說:“那當然,我就說長河這個女婿沒選錯!”
他高興地都不知道怎麼好了,一個勁兒叮囑,“學習費腦子,你在那邊多整點好的給小丫吃!像那什麼雞湯骨頭湯,還有那啥核桃,長河不是說補腦子嗎?回頭我找山裡人問問,實在沒有,咱就花錢買……”
馬老太太啐他,“我還能不知道?”
扭頭就給她的大外孫女塞零花錢,零花錢這個詞老太太還是跟她閨女學的,以前老馬家孩子是彆想,現在,老太太回前進大隊,偶爾也會給兩個大孫子塞個一塊八毛。
多了沒有,用老太太的話說,“小孩兒不懂事拿什麼錢?”
這回可不一樣,給蘇月塞了整一十,還偷偷摸摸說,“花完了就跟外婆說,彆告訴彆人。”
末了老太太又會問一句,“還是外婆好吧,你回去幾次,你奶給你多少錢了?”
馬老太太塞錢塞得大方,但必要和親家比較一番,以證明還是她對蘇月更好。
老太太想的是,小丫雖然不姓馬,但就是我老馬家的孩子,不能便宜了你們蘇家。
為慶祝這件喜事,馬老太太大手一揮,要在盛世院子裡開幾桌。
馬蕙蘭說:“不用了吧?”沒見人家進入集訓隊還請客的。
馬老太太斜了她一眼,她是發現了,這個閨女自從上大學後,是越來越不愛管事,她就說:“你懂什麼?你當那全國的名頭好拿?你彆管了,這事我來辦!”
老太太把事辦得妥妥當當,京城還有她的老姐妹呢。當初在老家,大家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對罵一個月,到京城之後,反而親近了,有點什麼事都商量著一起辦。
這件事是喜事,小丫可是隊裡的人,老太太們忙得很有勁頭,不用蘇長河和馬蕙蘭操一點心,她們自個兒就預備出三桌的蔬菜肉類,有魚有肉有雞有鴨,頂頂的豐盛,放在一年前,前進大隊家家戶戶過年也吃不上這麼一桌。
馬老太太還嫌棄地讓蘇長河忙自己的事去,“到那天,帶個肚子來就行。”
蘇長河左右看看,還真用不上他,可他也是個閒不住的主兒,席麵不用他操心,他一想,該請的人得請啊,起碼老師們得請,像梁校長、於老師,還有給閨女輔導的聞教授和文教授。
巧了不是,教閨女化學的教授姓聞,梁校長給閨女找的物理教授也姓文。
蘇長河一向尊敬老師,尤其是他閨女的老師,他帶著閨女親自去請,兩邊都跑了一趟,兩個“wen”教授都欣然答應。
誰想到請客這天出了岔子,先是聞教授到了,蘇月領著他去主桌就坐,那邊文教授也到了,她又去前麵迎文教授。
席麵擺在食堂裡,蘇月領著文教授一進門,這邊文教授看向主桌,那邊聞教授抬頭看過來。
毫不誇張地說,那一瞬間,蘇月仿佛看到兩人目光之間劈裡啪啦。
聞教授雖然毒舌,可是在外麵一直翩翩有禮,剛才她外婆知道這是京大教授,拉著人說了好一會兒話,聞教授都一直可有耐心,可溫和了。
另一個文教授更是仙風道骨,常常穿著一身白襯衫,衣服不是新的,但一定洗得乾乾淨淨,看著就跟不染塵埃似的。
據說文教授還有個逸事,他曾經做實驗,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兩天兩夜不吃不喝,急得保衛科破門而入。
自此就有個綽號“文大仙”,說他不是搞物理的,是修仙的。
這兩人一個是京大的,一個是清大的,難道學校相愛相殺,教授也相愛相殺?
蘇月嚴重懷疑自己看錯了,可是兩人之間的氣氛真的很不一般。
聞教授本來端坐在那兒,此時微微後仰,雙手抱胸,蹺起一郎腿,如果是在他辦公室,蘇月懷疑他能把腿蹺到桌子上。
而文教授,他拍了拍袖口,往邊上一坐,身姿挺直,淡淡地掃了一眼旁邊,“哦,原來是你啊。”
語氣平淡,偏偏透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陽怪氣。
聞教授幾乎是立馬反唇相譏,“看來教月月物理的就是你了,嘖,難怪失了兩分。”
“是比不得你,磷化氫好聞嗎?”
聞教授一個眼刀就飛向了蘇月,蘇月瑟瑟發抖。
她真不是故意的!
就有一回,聞教授帶她做實驗,當時實驗室還有其他學生,他讓蘇月做著,就巡視學生們,見到一個學生操作不規範,一巴掌拍上去,罵道:“誰教你這樣的?不能聞,不能聞,你還這——樣……”
說著,聞教授就是一個示範,錯誤示範。
示範得太徹底,眼淚都差點下來了。
後來跟著文教授做實驗的時候,想起這事,覺得好笑,就說了說。
她也沒想到兩位“wen”教授不合啊!
聞教授招手示意蘇月上前,他摸摸蘇月的頭發,“哦,你倒是喜新厭舊,不學化學,是想學物理嗎?”
文教授淡淡地看著蘇月,也道:“多的時間是不是學化學去了?怎麼物理失分化學不失呢?”
蘇月:危!!!
要麼說巧呢,安排座位時,考慮到聞教授和文教授都是教授,特地給他倆安排在一起,蘇長河意思是,兩個都是文化人,有話題聊。
可不是有話聊嗎?兩人一人一句,蘇月在中間動都不敢動。
好在她爸終於過來了,蘇月趕緊溜走,她扭頭一看,趕忙撲過去,“小舅!”
馬向東大半年沒見到外甥女了,兩手把著人咯吱窩,就給人抱了起來,“想小舅沒?你咋這麼厲害呢?全國學生都沒你厲害?”
蘇月趴著他肩膀上,小聲道:“小舅,我跟你坐吧!”
“行啊!”反正還沒開席,馬向東就給外甥女抱自己位置上了,他還以為外甥女是想他了,就從兜裡偷偷掏錢往她身上塞,“趕明兒想吃啥買啥,這次來還給你帶了幾隻野兔,都是從山裡尋摸的,回頭讓你爸燒給你吃……”
蘇月遠離了兩位“wen”教授,總算鬆了一口氣,她好奇問:“小舅你啥時候來的?這次來待幾天啊?”
馬向東以前來過京城,不過是出差,老家的廠子隻有一輛小貨車,今年來,出貨量增加,一輛車不夠用,他們跟縣城運輸隊也有合作。
以往就是馬向東帶人跑,京城來的不多,上次來還是夏天,來了基本上就過個夜,一般他把運輸隊的人安排好,他自己就往馬老太太這邊,或者蘇月他們住的地方跑。
每回來都會給蘇月帶東西,上次帶的是一隻電子手表,說是去南方出差時尋摸的。
馬向東笑著說:“這次待的久,不回去了,開不開心?”
蘇月:“啊?”
“啊什麼?以後我也在京城了,運輸隊的工作辭了!”
“真的假的?”
馬向東捏了捏這看起來還是傻乎乎的外甥女的腮幫子,“真的!”
他以後就是京城分廠運輸隊的,姐夫交給他的任務就是把廠裡的車隊組建起來。
姐夫這次回去,吃飯的時候問他,是願意繼續留在縣城,還是跟他一起到京城。
馬向東一話不說就選擇了後者,縣城運輸隊的活兒越乾越沒意思,幾個領導拉幫結派,非要人表態,不表態就哪方都不是,就不給你安排活兒,扣你工資。
馬向東都不懂了,不都是公家的嗎?站哪個領導有什麼關係?
本來馬向東就眼饞,隊裡那麼多年輕人都去了京城,就他一個人還窩在縣城。
他這次來,不光自己來了,還帶人帶車來了。馬向東在縣運輸隊這麼久,也交到了幾個朋友,這幾個朋友不是都敢跟他一樣辭職,但托在運輸隊的福,家裡有人會開車。
馬向東就挑選了幾個人帶過來。
此外還有一輛車的消息,那輛車本來是縣運輸隊看中的,運輸隊沒錢買,就空在那兒了。
馬向東麵上一點兒沒露出來,一扭頭就給他姐夫打電話,他記得他姐夫說廠裡還缺車。
因為這個,蘇長河誇他,“有長進!”
馬向東想想就樂,他總算不用事事家裡幫襯,也能幫幫家裡。
吃飯的時候,蘇月被不明所以的她爸又叫回了主桌,她小舅還說:“今兒你可是主角!”
蘇月欲哭無淚。
好在開席後,桌上人多,兩位“wen”教授稍微收斂了那麼幾分,隻是走之前,文教授把蘇月叫到跟前,溫柔可親地說道:“我看物理還需要再補補課,是吧?”
蘇月:“……是。”
沒等蘇月去文教授那兒補課,姚稷先給她帶了信,季老爺子邀請她過去。
蘇月麻溜兒地給文教授打了個電話,委婉地表示,教授您看,不是我不去,是有約呀。
文教授回了兩個字,“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