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誰啊?突然躥出來, 有沒有素質?蘇月扶著嚴教授,滿心吐槽。
嚴教授拉住蘇月,關心道:“有沒有被嚇到?”
蘇月搖頭:“沒事, 沒事。”
她抬頭看向攔路的這人,一個中年男人, 長得其實挺好看的, 有點美大叔的感覺,而且好像有點眼熟。
像誰呢?
蘇月在腦子裡翻了翻, 想起來了,和嚴奶奶有點像!
對了,他剛才喊什麼來著?喊爸?
嚴爺爺嚴奶奶的……兒子?
嚴憫農看著他爸將那個小丫頭片子護在身後,眉頭飛快地皺了皺, 而後又恢複一臉的哀怨:“爸!”
嚴教授冷著臉:“你彆叫我爸, 我們倆沒關係!”
“爸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血緣關係是改變不了的, 不管您認不認,您都是我爸,我都是您兒子!”
嚴教授怒道:“讓開!”
“爸, 就算您不認我,建民您總要管吧?他是您親孫子,是我們嚴家的血脈!當年就算我犯渾, 我對不起您,可孩子是無辜的呀,這是關乎建明一生的大事……”
嚴教授不欲給他多說,拉著蘇月就要繞過他, 嚴憫農見此,更加不滿,擋在前麵, 忽然指著蘇月道:“爸,您是不是老糊塗了?真把這不知道哪兒來的野丫頭當孫女?我們是您親兒子親孫子,您不管,把這外麵來的野丫頭當寶?殊不知人家才是衝著您手裡的錢來的!”
“滾!你給我滾!”嚴教授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爸你怎麼親疏不分……”
蘇月從嚴教授身後鑽出來,喊道:“來人啊,救命啊……”
“你乾嘛?你乾嘛?瞎喊什麼?”
蘇月瞪著他,非但沒停,還喊得更凶了:“打人了!欺負小孩兒了!”
“哎你你你……”嚴憫農其實早來了,隻不過樓下人多,他特意躲在這裡,就是不想被彆人看到,見這小丫頭喊得不停,怕真有人過來,丟下一句,“爸,我回頭再來看你們!”躲著人跑走了。
蘇月扶著嚴教授,擔心地問:“嚴爺爺你沒事吧?怎麼樣了?”
“沒事。”嚴教授說,臉色卻有些頹唐。
蘇月在心裡把這個人罵了一百遍!
她從來沒見過嚴教授和嚴奶奶的兒子,可是從他剛才的話裡也能猜出來,這人肯定沒乾好事,八成還傷過嚴教授和嚴奶奶的心。
要知道他們認識嚴教授嚴奶奶都好幾年了,從來沒在嚴家見到過他,而且嚴教授嚴奶奶甚至都沒提過這個兒子。
就是不知道他突然冒出來是想乾嘛?
頭一天才把人趕走,第二天一早人又上門了,而且還帶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嚴奶奶一見來人,伸手就要把門關上,嚴憫農抵住門,叫了一聲:“媽!”
“怎麼了?”聽見動靜的嚴教授走過來,見到嚴憫農,臉色一沉,“你們來乾什麼?”
嚴憫農擠開門,把兒子拉上前,說道:“爸,媽,知道你們不待見我,但建民可是你們親孫子。建民,來,快叫爺爺奶奶。”
“我還有事,我就不在這裡礙你們眼了,建民這兩天難得有空,就讓他在這兒陪陪你們……”
說著,嚴憫農也不待嚴教授夫妻倆反應,就不要臉地把兒子丟下了。
嚴建民臉長得嫩,許是對他爸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臉色微紅,他抿了抿唇,喊道:“爺爺……奶奶……”
嚴奶奶看著孫子,微微歎了一口氣,終究沒有把他拒之門外。那時候他也隻是個十歲的孩子,他懂什麼?隻是跟著父母行事罷了。
嚴建民踏進屋內,暗暗鬆了一口氣,要是被擋在門外,臉可就丟大了。雖然這裡隻是農校,跟他的學校不在一個地方,但是家屬樓裡有很多老師,說不定哪個老師就跟他們學校的老師認識。
“嚴爺爺,嚴奶奶,誰來了呀?”蘇月頂著半個雞窩頭從書房出來,剛才李梅在給她綁辮子,才綁到一半,就聽到外麵有人說話。
“沒誰!”嚴奶奶問,“頭發綁好了沒呀?你嚴爺爺早上買了油餅,還熱著呢。快去綁好頭發和李梅姐姐一起來吃早飯。”
“好!”蘇月的眼神從來人身上轉了一圈,笑吟吟地回了房間。
嚴建民見奶奶甚至都沒有介紹他,反而對這個小丫頭十分親昵,臉色變了一變。在嚴奶奶看向他時,他又恢複了拘謹中帶著一絲不知所措的青澀模樣。
十多年了,中間隔著太多事,嚴奶奶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態度對待這個孫子,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她對不起老嚴,也對不起她自己。
若是責備,對著個孩子,似乎又有點無理取鬨,索性隻能沒什麼表情地示意:“我們的屋子小,沒有多餘的地方。”
言下之意,你也彆留在這兒。
嚴建民垂頭,語氣失落:“我知道了……我晚上就回去。”
嚴奶奶這才問:“吃早飯了嗎?沒有就一起吃點。”
吃過早飯,嚴奶奶借口蘇月和李梅都要上大學了,不能沒衣服穿,要帶著兩人上百貨商店。
李梅連連推拒:“不用不用……”
嚴奶奶慈愛地拍拍她:“咱們上大學是大事,置辦兩身新衣裳怎麼了?就算你不要,也陪我們一起去,當替我給月月參考參考?”
蘇月也拉著李梅:“走嘛,走嘛,一起嘛。”
反正她年紀小,撒嬌毫無心理壓力。
李梅拒絕不了,紅著臉答應了。
客廳裡的嚴建民頗有些坐立不安,自從他進門,他爺爺就進了房間,除了出來吃早飯,一直沒出來,連句話都沒跟他說,好像沒他這個人似的。
現在奶奶他們要出去,家裡就剩他跟他爺爺兩人,就更……
嚴奶奶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又看了一眼孫子,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你也跟我們一起吧。”
嚴建民如蒙大赦,忙起身:“哎好。”
一行人到了百貨商店,嚴奶奶直奔服裝櫃台。時間緊,扯布料單獨做,肯定是來不及了,隻能買成品。
嚴教授工資不低,當年平反後國家又補了他近十年的工資,他手裡還有跟廠子的合作項目,所以,老兩口手頭很寬裕。
他們平時又不怎麼花錢,難得來一次百貨商店,嚴奶奶敞開了花。
她先給李梅買了衣服。
李梅現在身上穿的還是在公安局時,一位女同誌給她找的衣服,她自己後來也回去收拾了一次行李,但是她的幾件衣服,要麼是手腳短了一截,要麼是洗過太多次,已經不是掉色發白的狀態,而是稍微一用力,布料就能扯開。
這哪兒能穿呢?
李梅推拒不了,便說:“我自己付,我有錢。”
嚴奶奶哪兒肯讓她付錢,窮家富路,一個小姑娘出門上學,身上多帶點錢是好事,她就說:“票據都在裡麵,等回頭你去了學校,手頭寬裕了,再把錢寄給我們就是了,我們家地址你也知道。”
李梅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嚴奶奶也不給她多買,怕她心裡有負擔,隻買了兩身,一身現在穿,一身天氣稍微涼一點穿。
而後,又要給蘇月買衣服,蘇月是真有衣服,尤裡卡的女裝店在華國都已經開了起來,第一家店就在前門大街,離馬記炸雞店還不遠。
開業的時候,她跟她爸媽都去了,跟她媽買了好幾套親子裝。據說是從她跟她媽穿衣服得來的靈感,以前尤裡卡做過男裝女裝,還沒有出過童裝,現在在部分男女裝的基礎上,推出了同係列的童裝。
除了買的成品,夏天天熱,蘇月抱怨了幾次,溫奶奶就帶她去老裁縫那裡做了幾身短褂短褲,不知道用的是什麼麵料,穿起來冰冰涼涼,真的很舒服。
所以她真的不缺衣服穿,蘇月說:“我有好多衣服呢。”
嚴奶奶不聽,直接讓售貨員把裡麵那件小碎花裙拿過來,她拿著在蘇月身上比劃,說道:“你有衣服是你的,奶奶買的是奶奶給你的。”
小姑娘家家皮膚白,穿這種帶花的多好看啊,嚴奶奶很滿意,讓售貨員給包起來。
這還不算完,她又看中一件牛仔連衣裙,在一眾襯衫麵料中,顯得尤為顯眼以及……時髦。
也是因為過於時髦,在百貨商店擺了許久都沒人買,這時見這位老太太問,售貨員忙不迭道:“您眼光真好!這可是南方來的服裝,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您家孫女長得多標致,要是再穿上這裙子,摩登得嘞!”
嚴奶奶讓她一句孫女說得心情舒暢,還真叫她一起包起來。
跟在後麵拎包的嚴建民起初還能保持平穩的心態,見他奶奶給那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小丫頭買那麼東西不算,還要買這條裙子,真繃不住了。
這條裙子花裡胡哨,就這麼點布料,就要五十塊錢啊!
都趕得上他冬天一件大衣的價格了!
嚴建民上前,含笑道:“奶奶,這件衣服是不是不太合適?月月妹妹要是真喜歡,回頭我讓我同學從南方捎帶。”
嚴奶奶看了他一眼,說:“不用,就拿這件吧。”
嚴建民握著包裹的手緊了緊,讓他受不了的可不止幾件衣服。
回去的路上,等車的時候,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小丫頭從兜裡掏出了一塊做工精巧的懷表。
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他爺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