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米公主擦了擦臉上的水漬。
血水、汗水和海水混淆在一起, 讓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因持久的戰鬥,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全身酸軟無力,甚至握刀的手指都酸痛難耐。
但也許是王室教育已經深入骨髓, 在這樣慘淡的情況下,她看上去依舊挺直著身體,身姿優雅, 紅色長發紮成的辮子散開了,在這冰冷的大海上仿佛一抹火焰般耀眼奪目。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亞伯?大家的情況如何?”
亞伯整個人癱倒在地,有氣無力地回答:“不怎麼樣, 我們的船早就沒魔力了, 要不是菲利普殿下操縱的海獸還記得給我們加個水母薄膜罩子, 彆說撞船了, 我們早被彆人撞沉了。”
謝爾單手扶著船舷, 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手裡的雙手大劍, 他的目光鷹隼般來回巡視, 四周到處都是破碎的海船甲板和碎屑,海水漩渦在逐漸平息下來, 海獸的數量不知何時也變得稀少下來。
但謝爾始終沒找到尤斐。
之前尤斐貌似在遠處的水母海獸腦袋上, 謝爾雖然擔心,但他知道自己幫不上忙,索性跟在貝米公主身邊進行戰鬥。
這樣一旦尤斐魔力耗儘, 召喚結束, 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可隨著戰鬥的持續進行,謝爾發現本來一個勁懟著海洋權杖操縱的那隻大海獸——因為之前他們在海上遭到過那隻海獸的襲擊,尤斐可是很記仇的——可不知何時, 那水母海獸居然放飛自我,開始找那些實力最低的海獸下口,吃完後周身氣勢大漲,再去吃下一個。
當時謝爾遠遠地看過去,沒在水母腦袋上找到尤斐的身影。
可那時謝爾身邊也到處是敵人,眾多海船的混戰是非常可怕的,到處都是炮火和攻擊,貝米公主需要全神貫注地操縱船隻,還要小心敵人的偷襲,謝爾隻能暫時和貝米公主的守護騎士結伴退敵。
此刻戰鬥總算告一段落,謝爾的手哆嗦著,從懷裡摸出了幾乎被海水浸透了的懷表。
打開懷表,謝爾看了看指針,猛地抬頭看天空。
天空霧蒙蒙的,什麼都沒有,但謝爾知道尤斐在天空之上。
說是天空,可不知道為什麼,天空厚重的烏雲居然形成了一些類似島嶼的輪廓,謝爾沒認出來這是千島海域的外形,他隻是本能地說:“公主殿下,看頭上!我們可能還要去天上一趟!”
貝米公主大口喘著氣,她在嗑藥。
作為公主,還是有點魔法道具和魔法藥劑的。
稍微平複了一下呼吸,貝米公主抬頭看天,繼而瞳孔緊縮。
“糟糕!儀式要形成了!!”
“大門即將打開!”遠處一個尖銳的喊聲響徹整個儀式場,“儀式終於成功了!海神即將到來!你們這些卑微的家夥,為偉大的海神獻上生命吧……嘎!”
話沒說完,巨大的銀灰色巨狼直接一巴掌扇飛了對方。
而銀灰色巨狼的身後,那頭隸屬於海洋權杖的海獸已經癱倒,哀鳴不止,很快就被漩渦海水卷走,消失不見了。
海德曼從巨狼恢複為人型,落在了海洋權杖的船上。
他掃視一圈,海洋權杖的船隻上到處都是屍體,大多是遭到襲擊而亡的,也有部分是力竭昏迷,至於船頭那個被他一巴掌拍倒的,看服飾,應該是海洋神殿的高級祭司。
海德曼粗暴地扯斷了高級祭司、也就是那個中年人脖頸上戴著的海螺,又從對方手指上扒走了兩個戒指,總而言之,一陣舔包後,海德曼收獲頗豐。
等貝米公主看到海德曼坐著巨大水母海獸過來時,瞳孔地震。
海德曼這是舔了多少個包裹?水母海獸下麵的觸手大大小小卷著一大堆放滿魔晶的箱子,還拆了好幾個魔力爐心!
“我琢磨著紅公主號沒魔力了,這些應該用得上。”
海德曼將魔晶塞給貝米公主,將三個魔力爐心交給謝爾,“那個誰應該會喜歡的……”
謝爾滿頭黑線,他掃了一眼,這幾個是魔力爐心的核心部件,也是用來轉化魔晶魔力、讓魔力化為純粹能量的爐心最重要部件。
因常年累月轉化魔力,這些部件裡蘊含著很多殘留的魔力結晶,的確可以給尤斐留著當零嘴。
“殿下呢?”
“在天上。”
“哈?”海德曼下意識地抬頭望天,下一秒,他猛地發現帶著他過來的水母海獸突然散開無數水母觸手,卷起了紅公主號,整隻海獸在往天上衝!
“等等?!”貝米公主有點慌,她雖然身體疲憊不堪,可是這一刻卻還是下意識地跳了起來,“不要——!”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儀式場已經成立,天上即為大地,那不是天空,而是被當做儀式場的千島海域,她不能讓千島海域的民眾成為海神誕生的祭品!
但儘管貝米公主心中恐懼,水母海獸卻壓根不理會貝米公主的想法,在海獸和船隻衝向昏沉沉的天空後,像是衝入了巨大的迷霧,又好像墜入了雲彩裡,眼瞅著要和千島海域某個島嶼砸到一起的瞬間,一個虛幻的拱門出現在了所有人眼前。
噗通——
水母海獸像是飛蛾撲火般衝入拱門裡,可在衝入的瞬間,它的身體化為最精純的能量,四散開來,如風吹破了水母的身軀似的,融入到了這片無垠之空中。
水母海獸終究是尤斐召喚而來的、已經死亡的舊神殘影,即便它憑借本能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可它已經死了,沒有資格進入真正的海洋神殿。
紅公主號發出了轟鳴聲,繼而猛地墜落下來,吧唧、哢嚓、轟隆!
飽受折磨又沒有魔力護盾、失去了水母海獸庇護的紅公主號在今天終於折戟,四散破碎,不管是船的外殼還是甲板,亦或者是風帆,全都轟然坍塌,散落滿地。
船員和水手們哀嚎著摔在地上,一些人還被船隻的碎屑砸在身上,造成了二次傷害,有些早就鏖戰力竭昏迷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直接死在了船隻坍塌中。
貝米公主緊緊咬著唇,在穩定身體後,立刻拿出了豎琴,她試著彈奏起悅耳的弦樂,為還有口氣的船員和水手增加一些保持力氣和生命的魔法。
“……貝米,你的豎琴還是這麼難聽。”
貝米公主剛彈奏了兩下,就聽到了非常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