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先生(1 / 2)

重生在夫君登基前 袖側 10426 字 8個月前

第6章

趙景文清晨醒來,葉碎金已經洗漱完,丫鬟們在給她梳頭。

她今日與平時不同,破天荒地竟梳了稍稍複雜的發髻。她以前是最不耐煩這個的,常恨不不能像男人那樣紮個頂髻就行了,方便她跑馬打拳耍槍。

葉碎金聞聲轉過身來:“你醒了?”

果然是人要梳妝,這樣的發髻梳起來,她明豔年輕的麵龐忽然就多了幾分雍容貴氣,更符合她葉家堡堡主的身份了。

真真戳到了趙景文的心坎裡。

他套上衫子,走到她背後,按住她的肩膀給她按摩,笑道:“怎起得這樣早?”

葉碎金撩起眼,從銅菱花裡去看趙景文。白天看,真是更俊。

人若生得相貌好,真的占很大便宜。

葉碎金在鏡子裡扯扯嘴角:“辛苦了。”

至於辛苦什麼,隻有兩夫妻心裡明白。

葉碎金年輕時候,隻當這全是該當的。

但葉碎金做過皇後,見過皇帝趙景文施恩臨幸後宮的模樣。當然,趙景文在中宮不敢露出這種施恩的嘴臉,否則他的皇後就敢把他踹到床下去。

正妻到底是和妃妾不一樣。

這也是裴蓮恨她的主要原因。

一個人求而不得的,是另一個人毫不在意的,怎麼能不恨。

但葉碎金重回年輕時候再看眼前的趙景文,才恍然發現這時候的他是多麼賣力地在每一處細節上討好她。

有一種莫名的荒謬好笑之感。

很想按著皇帝趙景文的狗頭讓他也回來看看,看看他自己小心卑微的模樣。

趙景文笑得非常舒心。年輕夫妻房事和諧,自然就舒心。

葉碎金推開他:“去洗漱吧,待會正堂裡大家夥要碰個頭。”

趙景文道了聲“好”,腳步輕快地去了。

用罷早飯又稍待了片刻,夫妻一同往正堂裡去。

正堂是做議事用的,高大開闊。

正中的座位鋪著虎皮,這是葉碎金的父親親手打的,鋪在這堡主的座椅上,極是威風。

但夏日裡為了涼爽,又在虎皮上墊了柔軟透氣的簟席。

正堂兩側,左右各有兩排座椅,大多數時候坐不滿,像今天這樣的會議,其實坐不滿前排,但前排空著些椅子,仍是有人坐在後排的。

見葉碎金夫妻邁進來,眾人利落起身,紛紛行禮。

左邊前排的人喚:“六娘。”

這是親族。因葉碎金在她這一輩的族姐妹中行六。

右邊的人稱:“少堡主。”

這些個人有武人裝束的,也有文士打扮的,是門客。

坐在後排的人則口稱:“主人。”

這些是家將、管事,皆是奴身。

葉碎金雖在族中姐妹裡行六。但她實際上沒有親、堂姐妹,和她一起序齒排行的都是她的堂叔們的女兒,隻是她的從姐妹而已。

葉碎金的父親因沒有親兄弟,葉碎金沒有親、堂兄弟姐妹,為了讓她與族人親睦,特特讓她與從姐妹們一起序齒的。

故而,對內她是六娘,對外她卻是葉家堡大小姐。

葉碎金一眼就看見了段錦。這小子也在後排。

平日人若多了,他年紀小,根本撈不著座,都得站在第二排的後麵空地上。今天人少,他厚臉皮也占了個座,很乖覺地坐在了最末首。

堡中諸人都是看著他長大的,隻當他是個皮猴子,也不以為忤。

葉碎金隻要看到段錦還活著,就覺得精神抖擻,全身都是力氣。

她藏起眼中笑意,頷首道:“免禮。坐吧。”

堂中的氣氛微微異樣,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察覺到葉碎金周身氣息的變化。

居移氣,養移體。母儀天下久了,與還年輕時候的葉碎金,當然不一樣。

但眾人當然想不到眼前的葉碎金已經不是前幾日的那個葉碎金,隻和趙景文一樣,覺得是因為她今天妝扮得更正式,所以顯得氣度更好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特彆地有神。一眼掃過來,有種無形的壓力,讓人心中生凜。

待落座,左首上位的人先開口:“可好利落了?燕婆婆說你魘著了。怎麼回事,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葉碎金的父親是獨子,說話這人是他的堂兄,族中行四,葉碎金的四堂叔。是她的長輩。血緣上在三服之內,可以說是葉碎金最近的親人。

葉碎金眸子轉過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年輕的時候眼界小,心裡隻有葉家堡。親族在她心裡就成了要防的人。

及至後來走出去,才知道天地廣闊大有可為,小小葉家堡算什麼。麵對著更大的外力,親族必須上下齊心擰成一股繩才能殺出一條血路。

眼前這位葉四叔,在堡裡時給了她多大的壓力,在外麵時就給了她多有力的支撐。

他後來受傷太重,救不過來了。

臨死前抓著葉碎金的手,拚著最後一口氣:“趙、趙景文……不行……”

她那時候何嘗不是已經明白趙景文這個人不行。

可她上了趙景文這條船,沒有在最開始該放棄的時候果斷跳船,後麵為了不虧本,隻能不停地往這條船上繼續投入,越投越多,越多就越下不了船。

否則,前麵投進去的豈不都成了打水漂。

怎麼能甘心呢。

葉四叔看清了葉家堡的未來,在焦慮不安中死去,死不瞑目。是葉碎金給他攏上的眼。

才收殮了葉四叔,前線又傳來他兩個兒子,葉三郎和葉五郎,葉碎金的兩個從兄弟戰亡的消息。

葉碎金在人前隻沉沉地道了一聲:“知道了。”

可在軍帳深處無人看到的地方,她卻伏在行軍床上,死死咬住被褥,唯恐的自己的聲音被彆人聽到。

哭得全身發抖。

血脈相連,同一個高祖、同一個曾祖的血親,每斷絕一支,都像割肉。

原來,這就是“族”的意義。

“四叔。”葉碎金喚了他一聲,眸子黢黑,“我不是招惹了臟東西,其實是,父親和祖父托夢給我,教訓了我好大一頓。”

大堂裡靜了一瞬,葉四叔更是愕然。

怪力亂神之類的東西,要說信也信,要說不信也不信。

這得分境況,得看當時什麼情形,還得看對自己有利還是有害。

葉碎金年輕氣盛,素來不信這一套的。她這回被魘著了,葉四叔還跟自己兒子嗤道:“定是她平日裡對神佛不敬,遭罰了。”

他的大兒子道:“你少說兩句討嫌的話中不中。”

他的小兒子道:“爹我勸你多喝湯少惹閒氣。”

讓葉碎金一個晚輩女娃子掌了葉家堡,他這個長輩是很不服氣的,但小一輩卻都還挺服她。

也沒辦法,就連他兩個兒子,都是被葉碎金從小用拳頭揍服的,一直都是聽她的話。

誰叫他們都打不過她。

當時葉碎金要坐產招贅,生了孩子姓葉,他們幾個老家夥也是不同意的。

葉四叔直接質問葉碎金;“將來人家要三代還宗怎麼辦?葉家堡是不是要改姓?”

哪知葉碎金也狠,一碗烈藥給自己灌得絕育。

那藥聽說是窯子裡弄來的烈貨,基本沒可能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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