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當時,葉碎金那一碗烈藥灌得,讓大家都太難看了。親情都撕裂了。
葉四叔一直覺得自己是沒錯的。讓女人繼承家業,家業可不得易姓嗎?這擱著誰能接受。哪個葉氏族人也是不能接受的。
說入贅、隨母姓都太天真了。她不懂男人對姓氏的執著,三代還宗不是嘴上說說的。
但葉四叔也沒想到葉碎金性烈如此,寧可自絕生育也不肯放手葉家堡。
總之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發生過就是發生過。
可怎麼葉碎金現在好像在對他示好?她骨頭明明一直很硬。
葉碎金道:“以前跟著爹出門,爹就說,有四叔守家,他出多遠的遠門心裡都踏實。我也是。”
她一邊說著,一邊邁過大堂的門檻,沒有去看葉四叔。
葉四叔的腳步滯住,心中忽然湧上說不出的難受之感。他借著邁過門檻仿佛不經意地擦汗似的拂了下眼睛,隨即快步跟上。
眾人在議事大堂坐定,各自都有事項彙報,比剛才葉四叔簡述的更詳細。
葉碎金認真聽著,給予肯定或者指正。待事情都說完,她問:“先前送回來的人都怎麼樣了。”
楊先生道:“都按你吩咐的,叫他們給咱們塢堡修牆、通渠,正好把堡裡該修繕的地方都好好整一整。飯呢,隻給吃個三分飽,叫他們沒力氣跑。”
這分明就是戰爭時對待戰俘的法子。但用在眼前頗是適當。
楊先生是很讚同的。
葉碎金道:“三分飽就夠了。現在外麵許多人,也就是吃個三分飽。雖可憐,但畢竟背井離鄉,人離土則賤。”
一時眾人都感慨:“可不是。”
所以一定要守土。葉家堡要好好地經營好這份基業。
楊先生問:“接下來,堡主可想好怎麼安排了?”
這些人總不能在葉家堡關一輩子,全殺了也不太現實。
但葉碎金出發之前說她有些想法,細節上還沒理順,得出去看看外麵的情況,回來再定。如今她回來了。
“想好了。”葉碎金出去轉了大半個月,既是看眼前形勢,也是拾撿記憶,整理思路。
這些日子足夠她思考了,以後要怎麼做,她已經想清楚了。
“今日先這樣,明日我與先生和四叔細說。”她道,“大家剛回來,先去歇一歇。”
確實,風塵仆仆的。河南地界土大,騎馬都得戴麵衣,要不然一趟快馬騎下來,鼻孔裡都是黑的。
眾人散去。
葉碎金叫住了楊先生,第二次問他:“輿圖的事,可有什麼消息?”
這比第一次更讓楊先生摸不到頭腦。
“能有什麼消息?”他攤手,“總不能它自己蹦出來吧?”
它就是自己蹦出來的呀!
居然現在還沒蹦出來,這在哪窩著呢。怎麼就想不起來呢。
葉碎金扼腕。
要蹦就早點蹦,快點。
離開大堂,外麵人三三兩兩。跟著去的在給沒跟著去的講這一趟出門的種種,直講得眉飛色舞。聽的人也目眩神迷,精神振奮。
“這下子,鄧州地界,可沒有人敢不高看咱們一眼了吧!”
“就是!”
有一種生氣勃勃之感。這是活的葉家堡。
葉碎金微微一笑。
一轉眸,瞥見趙景文嘴角也有笑意。她挑挑眉:“笑什麼呢?”
趙景文貼近她,低聲道:“楊先生管你叫堡主。”
楊先生叫她堡主,不再是少堡主了。
出去這一趟,她才終於在楊先生的心裡成為真正的東主吧?
在過去,她不過是“東主遺下的孤女”。甚至可能一直到楊先生徹底失望心冷,請辭離去的時候,她都隻還是她爹的女兒,而不是他願意效忠的東主。
葉碎金垂眸,隨即抬起。
不必困在過去。否則重生有何意義。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那些錯路彎路,她不會再走。
親人不會辜負,良才不會蹉跎。
葉碎金大步走向前,趙景文跟著他。
長廊下庭院中,段錦和十郎正在說話。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都生得俊俏,看著真是養眼。
尤其這一趟,他們的表現都十分出色,更讓人欣慰。
葉碎金帶笑走過去,並不打擾他們,卻聽到十郎說:“……馬腿肯定是哪不對,我一路回來,感覺它右前腿總是不太使得上力似的。”
段錦道:“那可彆拖著,趕緊讓徐瘸子看看。可彆小病拖成大病就不好弄了。”
葉碎金繼續走了兩步,忽然頓住,轉過身來,腦子裡似閃過一道亮光。
“阿錦——”她喚道。
段錦立刻竄過來:“主人!”
“誰?”
“哈?”
“你剛才說誰?”
“我沒說誰……十郎嗎?”
“不是,另一個,誰?”
“……徐瘸子?”
葉碎金以拳擊掌!
她就說!輿圖就在身邊!
就在什麼地方窩著,就等著蹦出來跳到她麵前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下兩更在20:00,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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