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自然繼續練。冬日裡流民熬不下去的,還有新到鄧州的,又招收來一批。
新的流民帶來北邊的消息,偽梁餘黨頹勢已顯。北邊的晉國,看上去是穩了。
葉碎金既說了要“緩緩”,便進入了調整的階段。
這之前,她一路突進唐州,二州許多人事安排都是臨時的。現在都得調整一下。
周俊華休完年節,從上馬回來了,臉上脖子上帶著很明顯的幾道抓痕,因為太明顯了,藏也藏不住。
大家都拿眼睛瞅他:“怎麼了這是?”
周俊華支吾,一時是“貓抓的”,一時是“花架子倒了”。
他先回來的,過完十五就回來了。等正月底,葉七叔也回來了。
上馬平安過渡,何舟是個官場老手,治縣的經驗也豐富,又有葉家軍撐腰,一切進行得很順利。
土地人口厘清,氣象一新。
他便換防回來了。
周俊華說的大家自然是不信的。
這種事,男人們的好奇心一點也不比女人弱。自然都去找葉七叔打聽。
葉七叔笑得咕咕的。
九郎、十郎跑來告訴葉碎金:“你快猜猜是什麼怎麼回事?”
葉碎金撩起眼皮:“爭妻位吧?”
十郎道:“你已經知道啦?是不是阿錦搶著跟你說了?”
葉碎金嘴角扯扯,道:“他那破事,原就是當時形勢下的對付手段。亂時沒人說,因他是匪。如今不亂了,他是官。四個嶽家當然得爭一爭。”
世道亂、禮樂崩的時候,什麼不可思議的亂象都有。也沒有人跳出來指責這個指責那個的。
但一旦世道平穩了,許多人忽然便好像學會了說話,開始說話。或者忽然學懂了禮法,開始講究禮法了。
便這也不對那也不對。
皇後功大,那就賞賜她娘家金銀田產就可了,怎可讓她也並坐在金殿之上,和皇帝比肩。
同樣,禮法之下,周俊華是不能有四個正妻的,一妻三妾才是正道。
九郎道:“六姐,那你猜,最後誰做了正妻?”
葉碎金道:“章家?”
當時入城他們就是被迎入了章家的宅子。四家雖差不多,章家似乎財力上更強一些。他家的宅子是縣城裡最好的。
十郎大笑:“六姐你可猜錯啦!”
葉碎金:“咦?”
九郎道:“是錢家女兒為正。”
葉碎金回憶了一下,上馬四個老嶽父,錢家那個看著比較老實,不怎麼說話,財力上似乎也弱一些,排座位的時候也是坐在末位的。
“怎麼?”她也生出了如大多數人一般的思路,“錢家女兒是特彆好看?還是生了兒子?”
九郎十郎都道:“那不知道了,應該是生得好看吧?”
“並不是。”段錦這時候進來。
“咦,你又知道?”十郎過去勾住他肩膀,“知道就快說。”
段錦道:“誰叫你兩個跑得這麼快。”
他告訴葉碎金:“我問過周兄了,是因為,隻有錢小姐是真的錢小姐。”
九郎、十郎一頭霧水。
葉碎金頓時了然,道:“雲飛腦子清醒。”
亂時,義子、義女這種東西滿天飛,各有用途。
當時四家為了穩住周俊華,又怕分贓不……咳,不是,又怕他偏向哪家,那家借勢起來,魚肉旁家,於是各給了他一個女兒。
這其中,隻有錢老爺老實巴交,拿了親生的女兒出來。
其餘三個,一個是府中的丫鬟,一個是同族的貧家女兒,一個是寄居的孤女。
周俊華都娶了,平時看著沒什麼分彆。真到這時候,他心裡自有計較。
頂著其餘三個的哭鬨、抓撓,還是決定以錢家女兒為正妻。
葉七叔從上馬歸來,葉八叔也卸了權知內鄉縣的差事。
孫向學在穰縣縣令的位子上坐太久了,葉碎金把他挪到了內鄉去。
新的穰縣縣令不是旁人,是十二娘的老師陳先生。他在葉家堡許多年了,以前幫著打理田產,處理各種糾紛、訴訟之事。
如今乘風而上,叫多少人羨慕。
葉五叔還在唐北堡。
因為塢堡改建還沒完成,冬日最冷的時候沒法動工了,年後暖和些,還要繼續開工。
但比陽送過去大批的勞力,想來到時候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唐北堡是駐軍之地,葉碎金十分重視。
鄧州這邊一些人事調整完之後,葉碎金正式把治所從葉家堡轉移到了比陽城。
唐州這邊,方城令是秦懷魯,他是縣丞出身,在方城做的不錯。流民之事,皆能理得順。新戶百姓,有了過冬的賑濟,日漸安定。
上馬有何舟,他是做老了的,不用擔心。
慈丘的袁令頗得葉碎金喜歡。她難得喜歡什麼文人,將袁令調到了比陽城。比陽在刺史之下設縣,袁令上任,民生、刑名、錢糧都是他的職責。
大城與小縣略有不同。小縣城縣尉帶著幾個衙役便能維持一縣治安。大城裡另有巡街使,設了武侯鋪,掌管治安。
但於袁令來說,從小縣到大城,無疑是一次飛升。
桐柏暫時不動,平氏原是桐柏之下的鎮,葉碎金立了縣。
又把新野從穰縣分出來,和唐州這邊的湖陽合並,也立了縣。
便有了許多空的新職位。
招募良才,許多人踴躍自薦。
很快,就到了二月。
她喚來秋生:“去一趟河口吧。”
得去得勤點,這樣,她這邊有人去了,趙景文就不必派人過來了。
否則,鄧州如今的情形若被趙景文知道了,以趙景文審時度勢的能力,葉碎金還真怕他顛顛地跑回來。
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