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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他配不上主人。”段將軍說。

皇後無奈, 嗔他:“彆胡說,他是皇帝。”

“皇帝又怎了。”段將軍道,“他就是配不上主人。”

皇後責備道:“這話彆說了。終究是他是天子你是臣, 大不敬, 小心掉腦袋。”

段將軍無所謂道:“這麼多年了,我說過這麼多次, 他不可能不知道。”

這倒是真的。

這一次的對話, 就恰被灑掃的小內侍聽到。

他退出去晚了,皇後和段將軍過來了。他怕驚了貴人, 便縮在柱後壁角沒出聲。沒想到聽到皇後和將軍的對話對皇帝大不敬。

小內侍以為人生機遇,跑到皇帝跟前去告密。

皇帝叫人堵了他的嘴,杖斃了。

皇後還是皇後, 將軍還是將軍。

皇帝跟皇後抱怨:“能不能叫阿錦管住嘴, 我好歹是皇帝。”

皇後道:“囉嗦。”

天氣真好, 碧空萬裡, 胸臆舒暢。

葉碎金喚道:“阿錦。”

段錦提韁靠近。

葉碎金問:“高興嗎?”

是指義絕的事嗎?

於一般女子,丈夫停妻另娶, 二人義絕,自不是什麼好事。

可他的主人怎是一般女子。

段錦實際上覺得今天的空氣都特彆清新。

“我開心。”他道,“因我知主人開心。”

葉碎金莞爾:“你好久沒這麼貧嘴滑舌了,你現在話怎地變少了?”

段錦疑惑:“有嗎?”

葉碎金很肯定:“你現在很少說笑了, 常繃著臉。十郎之前還跟我抱怨來著, 說你變得越來越像三郎。七叔訓他的時候,都拿你來做例子。”

這也是葉碎金困惑的事。

的確前生的後來, 段錦獨挑大梁,沉穩可靠。可以說,取代了三郎在她身邊的位置。

但那是在三郎戰亡之後的事了。

今生不知為何, 段錦在這個年齡,不似從前活潑了。

段錦道:“因為我長大了啊。”

必須長大。

不能在她眼裡還是小孩子。不能被她用慈愛的目光注視。

段錦在今日之前,雖沒有清晰係統地意識到這件事,但是已經下意識地開始調整自己的姿態。不常作出少年跳脫的模樣了。

但是今日,他見到裴澤,醍醐灌頂一般地明白了。

得成為那樣的男人。

家中自然也有許多成年男子,但要麼是本家族人,要麼是家奴將領,或者門客。不管什麼身份,都是葉碎金的下屬,聽葉碎金的命令。

唯有裴澤不一樣。

他與葉碎金平等論交,對坐談話,言辭中互用敬語。

他們二人一直都是直視著對方的眼睛的。

尤其裴澤實在是個美男子。他出身富貴,長於錦繡,雖後來流亡多年,但身上的貴氣不曾消去。更掌兵自立,有上位者的沉穩,有戰陣之人的驍悍。

他身上甚至還有些文人的優雅,可能與他的出身環境有關。

當然,段錦今年翻過年來就算長了一歲,可以算十六歲了,於他眼裡,裴澤三十多歲,實是個老頭子。

十幾歲的少年人看年長者多是如此,譬如裴蓮看赫連響雲,亦是如此。

可段錦生平頭一次看到葉碎金用那樣帶著欣賞的熱烈目光長久地去注視一個男人。

她對關將軍也熱情,但沒有那種欣賞。

段錦現在覺得可笑,從前他把趙景文放在心裡,天天砸小人兒。

趙景文算個屁。

他以為“主人的夫婿”是個很重要的身份,原來並不是。

夫妻這種東西,原來根本不能束縛她。

他今日的快樂,非是來自一直討厭的人被丟棄。而是來自,他看到了葉碎金的大自在。

“主人不該自己動手的。”他道,“葉滿倉交給我就行了,何必臟了主人的刀。”

葉碎金卻道:“你適當少殺點人。”

段錦挑眉。

葉碎金道:“你們都還小,是我心急了,該緩緩來。”

三郎的情況,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所以古人創造了揠苗助長的詞彙,是有道理的。

好在發現得及時,她安排三郎回葉家堡待了一段時間,在母親和妻子的身邊,三郎就好多了。

她放緩了速度,尤其關注重點是段錦。

因為年輕一代中,三郎和段錦是最特殊的兩個人。

一個是她最器重的也是唯一的兄長,一個是她貼身的人。

他們兩個似乎都很有某種自覺,打從心底就認為自己該多承擔一些。

不必。

前世,他們已經承擔太多了。今生,葉碎金盼著他們快速成長,但是並沒有想讓他們再像前世那樣,扛起太多。

今生,有她在呢。

段錦抗議:“我不小了。”

然而這一句抗議,一下子又在他近來給自己打造的“沉穩、可靠”的形象之下,暴露出了他的確還年輕的事實。

葉碎金莞爾:“好,我們阿錦不小。”

彆把我當小孩哄啊,唉。

段錦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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