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的老師都不知道。
原來她如果學有所成,也可以像哥哥們那樣,跟在六姐身邊做事嗎?
拿俸祿,有身份,被人尊敬或者畏懼。
但葉碎金話鋒一轉:“但你若去了,什麼都做不成,還給袁令拖後腿幫倒忙。那回來也不用再和陳令學習了,收收心,該說親說親,該嫁人嫁人。四叔給你置辦豐厚嫁妝,以後養兒育女,孝順公婆,鍋邊灶台也挺好。”
十二娘的眼睛又瞪起來。
葉碎金也回瞪她。
比瞪眼睛,從小到大,她在兄弟姐妹裡從來就沒輸過,還怕你個小十二不成。
“我……”十二娘雙手握拳,一發狠,“我要去。”
葉碎金眼裡閃過笑意。
但隨即笑意斂去,手指叩叩書案:“既這樣,這件事就從現在開始,給你上第一堂課。”
十二娘:“哈?”
葉碎金看著這個傻子:“是袁令叫你來找我的吧?”
“是。”十二娘點頭,“袁令說,若無你準許,他是不肯帶我的。”
葉碎金冷笑,看她像個白癡。
十二娘忐忑:“有什麼不對嗎?”
葉碎金道:“你必是撞見袁令與眾人收拾出行,張口詢問。便袁令不能不說去的鄧州,也可以一句‘執行公事’打發了你。你也不是沒有教養,斷不會追著他問‘何等公事’吧?”
“
可袁令為什麼倒豆子似的告訴你他要去鄧州做什麼?”
“你是個什麼人?身上有什麼職務?憑什麼知道這些?袁令是個多麼守規的人,你想到堂上做書記,他都拒了你。怎地忽然什麼都肯對你說了?他做官做老的人,怎麼就不能編出個話把你對付過去?”
十二娘呆住。
“可,可袁令為什麼……”她不懂,“我,我不過是個小孩子,這有什麼意義呢?”
“你是普通的孩子嗎?”葉碎金道,“你是你爹的女兒,你是我和三郎的妹妹。帶了你去,寸步不離,袁令就多了一張保命符。”
十二娘不能置信:“便咱家有些族人辦了些作奸犯科的錯事,也不至於、不至於……吧?”
“至不至於,看利益有多大了。”葉碎金道,“曆朝曆代,中央往地方特派的巡查,路上被‘盜匪’所殺的,驛館失火被燒死的,到了地頭不明不白暴死在青樓裡,一世名聲儘毀的,多了去。”
十二娘眼睛發直:“可我,我能起到這麼大作用嗎?”
“你不能。”葉碎金道,“但我和你爹、你哥能。”
“沒有你,袁令若是在鄉間地頭被人謀害了……不需很多,一兩家,兩三家聯合起來,就能做到。再一起來哭,哭祖宗,最後,很可能就法不責眾,都掩了去。”
“倒黴袁令,也不會有人給他伸冤報仇。”
“但若有你,你若有事。他們敢傷你一根頭發絲。”
“我、你爹、你哥哥們,我們可不管他們是不是姓葉,是不是跟咱們在一個族譜上。我們可是會大開殺戒的。”
現在鄧州、唐州都知道當葉碎金說“殺”的時候,從來都不是開玩笑。
十二娘呆了許久,垂下頭,又許久,忽然抬起頭來:“我去!”
“既然這麼危險,你還派袁令去,因為這事,是必須得有人做的,對吧?”
“既這樣,我去。”
“我也沒什麼本事,就投胎投的好。袁令既看得起我,我就去給他做個保命符。”
“以後,這事寫進地方誌裡,留下‘葉十二’三個字給後人看,我也圓滿了。”
葉碎金注視了她片刻。
她站起身來,走到一個櫃子前,打開櫃子看了看,從裡麵挑出來一把比尋常的橫刀稍短一些的短刀。
“拿去。”她把短刀交給十二娘,“告訴袁令,我許了。”
十二娘雙手接住這柄刀:“六姐,我以後真能在你身邊做事嗎?”
“那你得有本事。”葉碎金道,“我的身邊,不養閒人,不容庸人。”
十二娘握住了刀:“知道了。”
十二娘從書房裡出來,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段錦。
“阿錦。”她走過去,“你找六姐?屋裡沒人了,你可以去了。”
段錦本來站在廊下望著中庭出神,被她驚醒,轉頭看,就看見了那柄短刀:“咦?”
十二娘:“怎了?”
段錦拿過來看了看。
十二娘道:“六姐給我的。”
段錦道:“這刀我用過的。這是主人少時練習所用的。後來給我用了一段時間,我個子長高了,就換了長刀。”
十二娘道:“現在歸我啦。你快進去吧,我還有事。”
她腳步匆匆地走了。
段錦卻沒有如往日那般精神抖擻地立刻進去。
他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好,眼圈都有點發青。
他在廊下躑躅了許久,直到裡麵的葉碎金不耐煩了:“阿錦?怎不進來?”
都聽見十二娘嘰嘰喳喳地和他說話了,十二娘都走了。段錦卻不見影?
段錦沒辦法,頂著發麻的頭皮,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