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五叔又問裴澤那邊的情況。
葉碎金打荊州的時候,裴澤也沒閒著,在打金州。
他仇人在西,他自然得向西去,一邊擴展地盤招兵買馬,一邊打通西去的通路。
如今,有了葉家源源不絕的糧食支應,他也可以放開手腳了。
在襄陽被譏笑為軟腳兵的新兵,在襄陽城下轉了一圈回去,也成了老兵了。
身在裴澤的隊伍裡,不玩命是不行的。
精兵或者是練出來的,或者,是死剩下的。
老將道:“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能不能撐到回鄉的那一日。”
“說什麼晦氣話。”葉五叔道,“必是能的。小郎還需要你看顧呢。”
但老人感慨壽數,常常不是什麼吉兆。
回去的路上趕場一場大風雪,老將受了寒,撐著回到了房陵便倒下了,纏綿病榻。
大約,是看不到裴家軍旗插到成都府的那一日了。
荊州已經儘在葉碎金掌握中。
葉碎金把高盼放了出來。
因高盼這個人,軍事上不太行,但他真的很會治理民生。
葉碎金不能把自己陷到這些事裡麵,眼前的關鍵,掌握軍隊,便能掌握一切。
現階段,有事都可以用刀說話,不像前世開國之後,文臣集團崛起,處處掣肘。
“魏早就沒了,我小時候就沒了。”她道,“你也不是迂腐的人。大魏遺臣的名號沒用了,換個名號吧。”
高盼被囚了八個月,天天心驚膽戰,不知道哪天會死。
他等這一天好久了。
聞言,他掩麵哭了一場,哭完抹乾淨眼淚鼻涕,向葉碎金拜下去:“先朝已矣,日後,願追隨大人。”
葉碎金點頭。
既收服了高盼,就不能再放任峽州歸州了。都是產糧的好地方。
葉碎金讓三郎坐鎮江陵,她親自領兵往峽州去——這大半年,她一直主持江陵,看著赫連和弟弟們在外痛快,也該讓她痛快痛快了。
高盼會臣服葉碎金,自然是為了活命。
他是葉碎金這兩年多以來,俘虜的人中,身份最高的一個。他是前魏末年任命的荊南節度使。
葉碎金帶著他一起去了峽州。
每個士卒都是重要的,若能兵不刃血,當然能不打是最好的。
所以除了死敵野外的遭遇戰,正規戰爭的正常流程都是先勸降。
這事當然得高盼來,由他去喊話。
峽州的守將八個月前離開江陵後便直撲歸州,果然趁著消息沒傳過去,歸州守將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將其斬殺,奪了歸州。
人的野心一旦被激活,還怎麼能回得去。
守將先是道:“江陵早就失陷了,大人被挾持了,此是亂命。”
又改口道:“那是假冒的,大人早就死了,待我們給大人報仇。”
他還親自開弓,想要射殺“假冒的高大人”。
那支箭被斜刺裡迎過來的一支利箭迎頭劈開。
赫連響雲放下弓,含笑看了一眼葉碎金。
他本想攔住那支箭,才摸弓,便看到葉碎金也張了弓。
他便停下了。這大半年他日日都快活,葉碎金案牘勞形,也該她痛快一下了。
那支箭,是葉碎金射出去的。
葉碎金自己也感慨。
兩年半了,她的箭法,終於回到了巔峰時期。
深宮裡,槍法尚可以一根沒有槍頭的白蠟杆子來練習。
箭是不行的。
她重生回來,槍法不曾生疏,箭法大不如前。
日夜苦練複健,終於,又找回了感覺。
高盼最大的毛病就是怕死。
嚇得蛋裂,抱頭竄了回來。不免對對麵這個心黑手狠的前下屬罵罵咧咧。
既然對麵不肯歸降,那隻有打了。
葉碎金帶高盼來,原也是讓他看看葉家軍的力量。
葉碎金也是第一次帶完全融合了荊南兵的葉家軍。亦可以說,是對赫連等人的一次檢驗了。
當然是合格的。
赫連三郎諸人,用了大半年的時間,以實戰的方式帶出了一支新的葉家軍。
當葉碎金看著這支隊伍的時候,恍惚看到了前世那支鐵軍。
在葉碎金槍挑了敵將攻下峽州之後,高盼道:“大人,大人到底是什麼人,也該讓屬下知道了吧。”
見識過葉家軍的威猛,高盼真心臣服。
不臣服不行,人得識時務。識時務的人活得才久。
“我,鄧州葉碎金。”那女子道。
高盼道:“大人恕罪,但卑職真的未曾聽過大人名號。”
“晉帝敕封我為唐州、鄧州、均州三地節度使。”她說。
高盼驚詫:“大人竟真的是王師?”
鄧州葉碎金扯扯嘴角。
“不,隻是個名號而已。”
“就和你的‘大魏遺臣’一樣。”
“一切,隻是為了行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