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中時便離開了日都島前往東京都求學,而這位青島真味恰好是去年才來到島上的,龍之介倒是有和她簡單地介紹過。
小舟西餐廳的老板,那位昨天才熱情招待了觀光客們的小舟艾倫,其妻子在生下第二個女兒後不幸去了世,隻留他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但不幸仍然徘徊在他的身旁,僅僅八年過去,他從事海下考古學家的好友——一對夫婦,在去年的海下考古中出了意外,小舟艾倫收養了他們留下的那個男孩子。
一個單身漢、或者說寡夫,拉扯著兩個女孩就算了,現在又多添了一口人,他的妹妹實在是不放心,乾脆時不時過來幫一陣子忙,慢慢的也就和常住在這裡沒什麼兩樣了。
“我們打算去鷹巢山。”一向不愛和生人打交道的犬井戶締今天意外的活躍,雖然語調還有些冷淡,但也算得上是社交懶惰症的大進步,“看看花,然後再登高看看景之類的。”
他聳聳鼻子,像是從清晨的霧氣裡嗅到了什麼奇怪的氣味一樣,眉頭越來越皺。
青島真味身上的氣味……
像是一個香水專賣店,交錯而複雜、摻雜著死亡的氣息的同時,隱隱約約浮現出了某個熟悉又陌生,幾乎已經消失在他的記憶裡的氣味。
“去鷹巢山呀……”青島真味看了一眼被搶話的南方日鶴,笑著點點頭,“那麼,請務必注意安全——我可不希望之後大家會來找我哦。”
她握著胸器的銀質十字架,卻不像犬井戶締曾經見過的影視劇上的修女、教徒那樣端莊,反而算得上俏皮地開了個玩笑,甚至壞心眼的沒有解釋的意思,微笑著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青島真味的步伐輕快無聲,白色的連衣裙的裙邊翻湧起雪白的浪花,連金色的頭發也像是落在海麵上的朝陽光輝。
南方日鶴推了推眼鏡,稍微幫著解釋一下一句:“青島小姐最近在菱形醫院裡幫忙……”
“護士嗎?”諸伏高明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南方日鶴倒不奇怪他作出這樣的推理,因此隻是平淡地點了點頭,連他的判斷依據都沒有詢問:“可能是夏天天氣的原因,大家心情都不好,最近發生了好幾起鬥毆事件,醫院都有些忙不過來了。”
降穀零看了看她遠去的背影,視線尤其在金發上停留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她是混血還是純粹的外裔;諸伏景光則掩著唇打了個哈欠,蒙上一層水霧的眼睛裡映出犬井戶締有些奇怪的表情。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犬井戶締側過臉來,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配上漂亮的五官,顯得靠譜又帥氣:“Hiro還困的話,要不要我抱你走一段,你再睡一會?”
此言一出,全場側目。
諸伏景光:……!
這家夥……!
藍眼睛貓貓一個激靈,半點睡意都不剩下了。他被看的得飛快地紅了一點臉,旋即又被壓下:“不要——KIKI,我一點都不困!”
降穀零默默地挪了一下位置,從犬井戶締的旁邊挪開,但在選擇究竟是和諸伏景光湊到一起,還是挪到更有安全感的諸伏高明旁邊時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靠近了明顯更靠譜的高中生。
和景一起的話,被逮就是一起被逮了;和高明哥一起的話……高明哥大概還會攔一下吧,大概。
*
有句話叫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性格稍微有些孤僻,並不算合群的南方日鶴和諸伏高明關係意外得處得來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她從不參與班內的社交,課餘時間最大的愛好就是泡在學校的圖書館、墨田區最近的圖書館裡。
倘若用遊戲的話來說,她就是會定期刷新在圖書館裡的常駐NPC。
諸伏高明同樣是圖書館的常客。
出於未來的職業考量,他涉獵的範圍廣而雜,從基礎的犯罪心理學到枯燥專業的證據處理、追蹤,即使一開始兩個人隻是點頭之交,在數次偶遇後,也變得稍微能搭上些話了。
那麼,在量方麵幾乎和諸伏高明打平的南方日鶴,能隨口就說出鷹巢山裡遇見的所有植物,並且和諸伏高明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了科普,應該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吧?
“他們簡直是在吵架……這個景象好眼熟。”犬井戶締小聲嘟囔了一句,對兩個人的背書聲左耳進右耳出。
“我也覺得……”諸伏景光小聲地投出了讚成票,湛藍色的貓眼裡明晃晃地閃過一絲笑意。
——簡直是大和同學和哥哥相處時的翻版。
幾人中唯一豎起耳朵在認真聽的降穀零一人瞪了一眼,在兩隻貓貓比劃著給嘴上拉了個拉鏈,表示自己會安靜後才滿意地轉過了頭。
他是看了不少相關的書籍,但兩個高中生在這方麵明顯看得比他要多——更何況一個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隨口就能說出些相關的趣事、彆名,另一個則是從學名到藥用價值都能娓娓道來,主打一個標準版百科全書。
犬井戶締往後挪了幾步,趴在諸伏景光耳邊小小聲地說:“你覺得Zero能記住多少?”
諸伏景光想了想,比了一個十分之一……不,應該說是十分之九的手勢。
“好厲害……不過,為什麼Hiro會知道?猜的嗎?”從來都是死背課本的銀漸層聞言露出了羨慕的目光,繼續小小聲。
諸伏景光指了指自己,帶著些小小的自得笑了起來。
為什麼覺得零能記住那麼多……
那當然是因為他也差不多嘛。
*
鷹巢山並不算非常高的山,山上也開拓出了數條繞山的坡道,即使是初次來的遊客也能順著平坦的土路和指示牌自如來去。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帶來的向導倒是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自聽說了犬井戶締關於地雷的擔憂後,南方日鶴臉上神秘的微笑就沒有下去過。她領著幾人從山頂下來,走了另一條路,很快便將第三炮台遺跡呈現在了幾人麵前。
兩隻年幼藏不住表情的小貓看了兩眼石板鋪成的地麵,又回頭看了兩眼犬井戶締,一切儘在不言中。
犬井戶締:……
他慢吞吞地蹭到諸伏高明的後麵,全然不顧少年的身形和他還差了一截,隻是幽幽地開口轉移了話題:“南方,我聞到了好奇怪的味道……這附近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
“奇怪的味道?”南方日鶴下意識聳了聳鼻子,隨即想起來犬井戶締的嗅覺奇異的靈敏,因此即使她什麼都沒嗅到也沒什麼疑心,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便給出回答,“這附近的話,菱形醫院的舊病部倒是在附近……但是那裡已經廢棄幾十年了,就算還有藥品之類的東西,氣味也應該早都散掉了。”
那個聞起來可不像是藥的刺鼻味道……
犬井戶締想了想,自覺猜到了諸伏高明的想法,因此問都沒問他,直接轉向兩個小學生試圖尋求讚同票:“Hiro、Zero,你們要去看看嗎?”
諸伏高明同樣將視線高度降低,看向兩個衣服被汗打濕小半的小學生後,卻感到了些許奇怪。
昨天他就有點感覺不對勁了,但考慮到是難得的遠行,坐了那麼久的動車,兩個小孩子感到疲倦是非常正常的。但在好好休息了一天後,仍然早起困難,稍微活動了一會便體力不支……
是不是有點過於缺乏鍛煉了?
有時候,一個好的方向比堅持更重要。
諸伏高明順著這個方向想了一會,越想表情越微妙,連眼睛都微微眯了起來,靜靜地看向犬井戶締。
隨著年歲增長,曾經連洗澡都要人抓的銀漸層大貓在生活中已經稱得上自食其力了——甚至要更好。
他就像每個養貓的家庭夢想中最完美的貓那樣,日常勤勤懇懇地圍著圍裙在廚房打下手不說,還會定時定點地拎著水桶和抹布,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消耗將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連衣服也漿洗得乾乾淨淨——以完全完全可以稱霸家政界的工作效率。
同樣,他也非常樂意幫人類朋友的忙。
稍微有點重量的書包會被拍上魔法,拎著的學習資料同樣如此,趕時間要遲到了的情況下也會被用魔法輕鬆解決……有時候諸伏高明都會思考一下他們兩個到底誰是親生的哥哥,畢竟比較一下的話,他好像對景光實在是有點嚴格。
……總之,這麼想想的話,兩隻小貓沒被在糖罐子裡泡化實在是有著了不起的抗腐蝕意誌。
難怪零君和景光前段時間非常喪氣地說準備開始晨練——他們本來是一個攢好了錢準備報拳擊班,一個看上了無限製格鬥的,現在看來,不會是去了發現體能不達標被打回來了吧……
大汗淋漓地跑完了測試結果被打回來的降穀零:“我是沒什麼啦……”
□□脆拒絕,要求國中後再來的諸伏景光歪歪頭:“如果你真的很想去的話……?”
不知不覺摸到了真相門口的諸伏高明:。
他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要叫他們彆慣著KIKI,還是叫KIKI彆慣著他們。
他反思了一會自己發現的實在過晚,旋即看了看時間,冷酷地行使了一票否決權:“……已經中午了,先回去吃個午飯,剩下的行程下午再說吧。”
這其實就是比較委婉的拒絕了。
但諸伏高明的話音還沒落,就看見犬井戶締順手就想去幫兩個小孩子拎包,又被他們難為情地拒絕。
諸伏高明:目光驟然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