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官職上來看,渤海是冀州下屬的一個郡,袁紹是韓馥的直接下屬。然而尷尬的是韓馥曾經是袁氏門生,名望也不及袁紹。
陳宮沉吟了一下道:“我聽說袁紹在廣招人才,共商反董大計,奉孝此番前去袁紹處,莊主可有說什麼?”
難道燕綏就不怕得力的手下另投明主?
郭嘉笑道:“說起來,還是莊主說要我去袁紹那走一遭。莊主給的香料價比黃金,去袁紹那勝似跑幾個郡縣,想必以袁家四世三公積攢的家財,都吃得下。”
至於莊主心心念念精美的織品,想來袁紹是不缺的。隻是不知平時不愛綾羅綢緞的莊主,對蜀錦和刺繡為何忽然在意了起來。
戲誌才戲謔道:“主公倒是放心你,不擔心你去給袁紹效命。”
其實現在袁紹的名聲很好,四世三公之後,又做出了一番禮賢下士、廣招英才的態度,在座的人對其觀感還算不錯。
然而燕綏知道,不論是郭嘉還是荀彧,都瞧不上袁紹。尤其是在洞察人心的郭嘉麵前,袁紹哪裡維持得住“明主”的形象,必定將其好謀無決、自大多疑的性格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郭嘉眼光很高,從不將就。要知道,史上郭嘉可是能按捺住性子,非明主不投,直接在鄉野隱居六年的人,直到他認定的“拯救國家危難,成就霸王之業”的人出現。
這就足以讓燕綏放心了,且賬房先生助她良多,若非心底認可,豈會出手?意識到這一點,燕綏就更不深究賬房先生身份了。
“莊主似乎很篤定我們和袁紹合不來,覺得袁紹隻會做表麵功夫,不會看人,更不會用人。”郭嘉喝了口熱茶,歪頭笑道:“且不說袁紹如何,離開了莊主,哪來的清茶和美酒喝呢?”
“這讓我更好奇了。”戲誌才笑道:“奉孝可要仔細端詳袁紹,看看如何名不副實。”
郭嘉衝他眨了眨眼,調皮道:“保證上上下下,連頭發絲我都觀察一遍。”
幾個人都沒有離開田莊和燕綏的意思,四世三公的尊貴身世說不上獨一無二。潁川從來不缺世家貴族,他們更在意的是袁紹能否利用起這些優勢,未來能否以“袁公”身份輔佐朝政。
單從追隨來說,世間有幾個主公能這般信任他們,許多事情都放開手腳讓人去做。
更何況,知遇之恩未報,談何離開?
這個話題很快就終止了,眾人沉迷在茶香的氤氳中,一邊聽著郭嘉分配任務一邊閒聊。
戲誌才苦笑:“不得不說,奉孝在分活方麵真是天賦異稟。”
郭嘉從容喝茶:“憑誌才的本事,就不要謙虛了。”
這個年代煮茶頗為隨意,許多人會把苦澀的茶葉同刺激性氣味的“蔥、薑、棗、橘皮、茱萸、薄荷”一起熬煮之後再喝,甚至有人往裡麵加苦菜葉子,就更加提神益思。
郭嘉不喜歡這種粗獷豪爽的喝法,喜歡往茶葉裡頭加蜂蜜。但此時的茶葉未經過馴化,即使加飴糖和蜂蜜,也掩不住那種刻骨銘心的苦味。
為此燕綏先前特地從係統兌換了一斤高山雲霧綠茶,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隻要3500積分,放在會議室供謀士和大管事們使用。
如今幾人不約而同地喜歡上了這種清香回味不絕的茶水,果斷摒棄了以往煮茶的法子。眼下一人抱著一個茶杯,一邊品茶,一邊叮囑郭嘉遠行小心,莫要過於張揚。
郭嘉趁機把荀彧那匹腳力甚好的玉驄馬借了過來。
“說起來,”戲誌才好奇問:“莊主給了公台什麼禮物?”
他率先把刨子從腰間解下來,展示給眾人,真心實意地讚美說:“我的是鋒利的鋼鋸和魯班刨,十分實用。”
郭嘉晃了一下自己喝水的杯子:“我一開始的禮物是杯子,熱水倒進去十個時辰都不會涼。”
陳宮笑道:“昨日莊主贈予我了一讀時間的禮物,實在妙不可言。”說著,他甩了一下靛藍的袖子,露出一塊粉色的手表。
倒不是沒有彆的顏色,係統中兒童數字電子手表赤橙黃綠青藍紫說什麼顏色都有,但燕綏覺得猛男就要用粉色,特地兌換了給陳宮。
至於為什麼是兒童數字電子手表……
上次對付董卓的激光消耗積分甚巨,導致係統嚴重餘額不足。燕綏左挑右選,在可賒欠的額度裡麵,這是最實用的禮物了。這1000積分還是剛剛漲上來……
兌換完後,果不其然又聽到了係統熟悉的聲音:“您的授信額度已不足,請儘快還貸”。
燕綏自我安慰:反正功能最重要嘛,隻要自己不說,誰知道這是兒童手表呢!
陳宮揚起手腕,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郭嘉一臉好奇地湊上前:“這是什麼,我還是第一次見。”
燕綏可以直接從係統查看時間,節約了一塊手表錢,所以諸人都沒見過手表。
戲誌才對跳躍的數字十分感興趣:“究竟是何種機關藏在這麼小的方框裡,能夠讓數字不時變幻?”
荀彧細細看了一會兒:“上麵顯示著數字,看來是對應著時辰了,對麼?”
陳宮滿意地捋著胡子道:“文若說得沒錯,我今天問了典韋小兄弟數字怎麼看,有了這手表,日後每時每刻都能知曉是什麼時間了。”實在是太好用了。
要知道,這時候想要得知具體的時辰,需要依靠日晷和漏刻。
太陽照射的針影投射在晷盤的分劃上,就能以此推斷出時刻,而在陰雨天和夜晚則用滴水、滴沙的漏刻。
而這兩樣東西都不好隨身攜帶,白天不在屋子裡的時候,隻能依靠日頭來粗略判斷時刻,陰天時候則無可奈何了。
郭嘉悠悠歎了一句,眼裡閃著莫名的光:“真好……”瞬間感覺保溫杯沒那麼暖了。
待展示完,眾人齊齊看向荀彧。
荀彧隻得擺擺手。
郭嘉聳聳肩,悠悠喝了口茶水:“當初為了讓文若留下來,莊主展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不過在文若那碰了釘子後,莊主終於學會了收斂,聰明地明白了過猶不及的道理,這點在留下戲誌才時就差異得十分明顯,真是既讓人欣慰,又讓人覺得惋惜。
陳宮玩笑道:“所以文若的禮物要比我們多得多?”
“不……”郭嘉笑眯眯道:“文若罵莊主妖言惑眾,把禮物都丟出去了。就連世上難得一見的香熏,都沒有收誒。”
陳宮和戲誌才戲謔道:“想不到文若和莊主還有這段過往啊。”
荀彧清了清嗓子,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尷尬:“先前有些許誤會,我以為莊主欺瞞鄉人無知,學張角的手段籠絡人心,蓄謀顛覆天下。如今看莊主並非品行不端之人,往事就不必再提了。”
有這樣想法的人顯然不止荀彧一人,太平道的創始人、自稱““天公將軍””的張角帶來的破壞太大,導致士子對方士之術頗為排斥。
譬如在陽翟,一姓徐的俠士在看到百姓們對專治高燒的秘藥深信不疑、感恩戴德時,就敏銳覺察出來了雲夢莊主所圖非小。
“竟在潁川郡縣大肆造勢,到處宣揚拯救百姓的名聲。”他提著手裡的劍,冷哼一聲:“此等沽名釣譽之徒,竟學張角愚弄鄉民,恐有覬覦大漢之心,我倒要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