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太史慈猜測著燕綏身份時, 燕綏也在上下打量著這位未來的江東虎將、傳說中一等一的神射手。
他看起來一十三四歲的樣子,身長約莫七尺七寸,麵皮曬得黝黑, 有一把鮮明的長須髯。
按照漢代的審美, 可以誇讚一聲“美髯公”。
不過燕綏欣賞不來,吃飯時候一把胡子怎麼方便呢,沾湯帶水的,裡頭說不定還會跳出來個虱子。
所以她才不粘假胡須,反而時常掏出個刮胡刀來給屬下,讓他們修飾一下大胡子,把自己弄乾淨點。
自己不蓄須的燕綏,還帶動了田莊的潮流。為了方便, 以及受到莊主審美的影響,郭嘉、戲誌才等人都不蓄。
法正和諸葛亮, 還有新入職的龐統連長胡子的年紀都沒到,更彆談蓄須了。
雖然這時候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但古代人能剃胡子。畢竟一大把胡須沒有時間門打理,不但行動不便, 還會顯得邋遢。
“早就聽說子義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呐。”燕綏上來就一陣輸出, 先硬著頭皮讚一下, 連平素不喜歡的胡須都誇上了:“這美須長且柔, 著實讓人羨慕啊。”
太史慈有些疑惑:我怎麼沒見過這人啊?饒是他再機智, 也想不到今日還在沙場敵對的頭領,敢孤軍深入,大搖大擺找上門來。
他開口問道:“這位兄台儀表不俗, 怎麼先前沒有在城中見到您?”
“其實不才也是到淮陽不久,”燕綏笑道:“此處有些不便,不如我們到酒肆去說?”說著,從袖子裡露出一精美書信的一角。
太史慈猶豫片刻,應道:“好。”
見燕綏雖莽,卻也沒那麼莽,賈詡鬆了一口氣。
燕綏小得意了一下:果然越聰明的人,越容易被一點誘餌鉤到。
三人行至酒肆,燕綏將包廂門一關,從寬袖中拿出了朝廷的任命詔書和綬帶,淺笑道:“方才人多眼雜,多有不便,並非故弄玄虛,子義請看。”
太史慈見此物,立即變色,他拿過來細細看了,深深地看了燕綏一眼:“那又如何?”
賈詡見太史慈沒有過激行為,便知有戲。他奇怪地看了燕綏一眼:
為何燕綏這麼篤定太史慈不會拔劍相對,喊人來圍剿他們呢?
燕綏氣定神閒地坐著,托腮道:“你覺得陳縣百姓,更願意過現在的日子,還是和潁川郡一樣,病有所醫,衣食無憂?”
太史慈的眸光不定,盯著燕綏,低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燕綏坦然一拱手:“不才豫州刺史燕綏,表字行雲,這位是我剛從京城請來的幕僚賈詡。”
太史慈一驚:“怎麼可能?”
試圖減弱自己存在感的賈詡不得不開口:“鄙人賈詡,表字文和。早就聽聞將軍在青州的仗義之舉,您是不畏強權,秉性公允的俠士,自然看得出豫州刺史和陳國國相,誰更值得效忠吧?”
燕綏補了一句:“我今日就是為自證清白,更是為將軍而來。”
對上燕綏笑吟吟的目光,太史慈疑惑了,捏緊了詔書:“為我而來?”
這時候冒充燕綏,假傳詔書根本沒有意義!而且,他還沒遇到假傳詔書的情況,那實在是太罕見了,眼下他是真情實感地迷惑了。
“子義文武雙全,有膽有識,”燕綏誇讚太史慈:“聽了典韋複述了和將軍的對話,我簡直坐立不安,便連忙來和你解釋,希望不要被你誤會為攻城略地的貪婪之輩。”
太史慈卻沒那麼好忽悠,清醒地說:“若你真是仁義之士,想著體恤百姓,就不會這麼輕易發動戰爭。”
“君可知快刀斬亂麻的道理?”燕綏不慌不忙,意味深長道:
“對我來說,要抓到陳國相甚至不用費一兵一卒,我們攻占陳縣,可隻費了一個屍位素餐的縣令。”
“陳縣城門,究竟是怎麼破的?”太史慈警覺道:“你們又是怎麼出現在淮陽縣內的?”
“我隻想抓了陳相,讓這場鬨劇快速結束。”燕綏卻答非所問道:“我不希望有流血事件發生,相信子義也是這麼想的吧。”
太史慈忽然拔劍出鞘,抵住了燕綏的脖子:“給我說實話!”
賈詡立即道:“壯士,手下留情!”雖然這麼說著,他的腳步卻沒有半分上前,謹慎維持著和太史慈的距離。
燕綏眼都不眨一下,她可是和係統購買了透明防護甲的人,使用的納米科技比21世紀還超前。她在腰間門的操作器上輕輕一按,全身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套上了肉眼看不見的盔甲。
太史慈想要劍尖再進一寸威脅,卻被燕綏捏住了劍身。
修長的手指直接將劍身包住,卻沒有絲毫血珠流下。
太史慈和賈詡都怔了一下,燕綏趁機用大力將劍尖推開,老神在在坐下,繼續道:“子義,你一身本領,若不能除暴安良、賑濟流民,豈不可惜?”
太史慈心生動搖:他其實早就聽說了燕綏的美名,所以斷然不肯聽陳相命令放冷箭。
他放下了劍,凝神問:“你要如何證明自己?”
燕綏唇角微勾:“我在潁川郡招募良才、興建醫館、收納流民,對整頓吏治和庇護一方百姓有些許的心得,不知道子義可有興趣一聽?”
太史慈果然感興趣:“儘管說來。”
燕綏侃侃而談:“成大事者,莫不以民為貴、以民為本、以民為重。但自從始皇推行愚民之策後,若不加以引導,一味開倉放糧、免除賦稅,反而會造成田地和糧食的浪費。所以我愛民、撫民,但不媚民,比如以工代賑比純施粥要好。”
太史慈反駁:“但人快要餓死的時候是沒力氣乾活的。”
“所以施粥也是有技巧,比如……”燕綏道:“你可知為何在施的粥裡麵放小石子?”
“既然施粥,豈能偷工減料?”太史慈看向燕綏的眼神帶著一縷懷疑。
燕綏篤定道:“錯了,放小石子、加入草料和麩糠,施粥反而更能到需要的人手裡。”
太史慈思忖了片刻,狐疑道:“您是覺得那些富戶會讓家裡奴仆去領救災糧?”
賈詡摸著胡須道:“不止如此,家境殷實的人家亦會讓自家小孩去排隊。”
“真正的災民,和身無分文的流民,隻要能吃上一口東西,能填飽肚子活下去,還會管吃下的粥裡麵混著什麼東西嗎?”燕綏微笑:“這隻是一個小技巧。”
太史慈不由問:“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