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1 / 2)

陸執徐能接受自己對薑靜行抱有不倫之念, 卻不能忍受二人的名聲有任何瑕疵。

不是他不相信年鳴英,隻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尤其是在他還未登基之前,一旦傳出去, 武德帝會不會對親子痛下殺手不說, 隻說世人的惡意揣測,恐怕來日史書之上, 他和薑靜行都會被人釘在恥辱柱上。

略顯昏暗的紗幕中, 陸執徐嘴角含笑,一如既往的尊貴雅致。

他看著年鳴英,再次問道:“叔父二字於理不合,直呼姓名又是不敬,肅立何出此言?”

而在他從容不迫地注視下, 年鳴英卻是心底一沉。

因為陸執徐的反問在某種意義上屬於逃避,便已經很能證明他私下和薑靜行有聯係。

想到這裡,年鳴英細心留意床榻上的人作何神態,小心試探道:“殿下何必瞞臣,靖國公願助殿下一展宏圖是好事,隻是……殿下還是不要與靖國公聯係太深才好。”

聽到這話, 陸執徐麵露不解,嘴角笑意加深道:“為何?”

年鳴英尚不知自己又在死亡的邊緣溜達了一圈, 他遲疑一瞬, 最後選擇將今日發生的事緩緩道來。

身為謀臣幕僚, 被君主隱瞞是常事,但與君主想法背道而馳,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現在埋下君臣不和的隱患,年鳴英很怕自己將來身首異處,所以他籌謀再三, 還是覺得直言相問比較妥當。

也虧的是他記憶力好,從清晨浣紗女報案開始,一直說到他是如何找上靖國公府,又如何在靖國公府反複試探薑靜行,最後還不忘說起薑靜行給出的提議。

而隨著他的講述,陸執徐嘴角的笑容也逐漸消失,眼底浮上一層碎冰來。

當年鳴英推測殺人動機時,陸執徐突然打斷道:肅立是說...你之所以懷疑靖國公,是因為在武安侯房中發現兩幅畫,而畫中人一男一女,所畫皆是靖國公。”

年鳴英沒有察覺到不對,點頭道:“是的。”

陸執徐心中對年鳴英的戒備逐漸消散,一股無名怒火卻越發高漲,可偏偏惹他發怒的人還死了。

驟然得知機茗對薑靜行的褻瀆,陸執徐險些沒繃住自己君子如玉的皮囊。

“畫中人既是隻有一雙眼睛,你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年鳴英微愣,他沒有想到自己主子關注的點在這兒,隻好解釋道:“臣自幼熟識畫技,所以能看出。”

陸執徐看他神色尋常,好似對分桃斷袖之事接受良好,不禁輕笑問道:“驟然得知這樣的隱秘,本王都是心中驚愕,肅立倒是從容淡定。”

年鳴英的確很淡定:“經臣之手的慘案無數,臣也見過各種千奇百怪的殺人理由。”

不就是風頭正盛的武安侯愛慕靖國公,然後被靖國公知道,最後慘遭殺害嗎,可比上個月那件兒子愛上小妾,為美人毒殺親娘的案子平淡多了。

“殿下難以忍受也是常理。”

想了想,年鳴英又加了一句:“不過民間男子結契之風雖不似前朝盛行,卻也不在少數。”

“是嗎?”陸執徐手指敲敲書卷封頁,垂眸淡聲道:“你繼續。”

“機茗暗中支持安王,如今死的蹊蹺,安王恐不會善罷甘休。且入京軍候無辜慘死,明日早朝,陛下也會大發雷霆,定會派人嚴查。”

其實話說到這裡,年鳴英也沒有什麼想說的了。

他也不是個傻子,為官這麼多年,也見過不少世態炎涼,他不覺得憑自己一人便能讓權勢滔天的靖國公伏法,就像他在靖國公府說的,不過是刑部的案綜上再添一樁無頭案罷了。

但年鳴英遲疑再三,終是不甘,還是將心中懷疑問了出來。

他直視陸執徐雙目,起身行禮,肅聲問道:“靖國公既說讓臣來問殿下,那臣便要問一問,否則臣寢夜難安。”

“你問。”陸執徐放下手中書卷,安然若山地靠在床榻上。

“武安侯之死,殿下可是同謀?”

陸執徐搖頭,他隻是將靖國公府的暗哨換了一批,算不得什麼同謀。

年鳴英沉默,他看不出陸執徐說的是真還是假,但他不願妄加揣測,便說起另一件事來:“殿下在三法司任職,若是武安侯的案子給不出說法,陛下恐不會滿意,怕是要問責於殿下。”

隨即擔憂道:“若是如此,殿下打算如何處置武安侯的案子。”

聽到此話,陸執徐笑的冷淡疏離,他能怎麼處置,人死的理所應當,又有什麼好處置的。

先不說三法司能不能查到真相,就算查到了又如何。

若真將薑靜行的罪證呈到禦前,他不用深想都知道皇宮裡那位會怎樣選,無外乎是殺人封口,將相關知情人調離出京。

現在陸執徐的心情十分複雜,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但他可以斷定,人就是在靖國公府死的,可即便知道,他又能如何。

他知道真相,薑靜行也知道他知道真相,但還是讓年鳴英來,不就是拿準了他不會說出去嗎。

床榻旁的青年眼神堅定,曾經是他最得力的心腹,如今卻實打實地給他出了個難題。

陸執徐想來想去,實在是不願折損這位左膀右臂,終究隻能是順了薑靜行的打算,不得不替她周全。

“先查著吧,不過不必再去查靖國公了。”

在年鳴英不解的目光下,陸執徐不急不緩道:“其實那一日夜間,靖國公在泰安樓與本王談話,不可能去殺人。”

這回年鳴英是真的愣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一層隱秘,可看著陸執徐淡然的眼神,他也隻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過,年鳴英還是勸了兩句:“靖國公是保皇黨,亦是陛下心腹,如今殿下在朝中形勢大好,又何須冒險拉攏靖國公府?若是被人察覺,恐怕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肅立此言有理,本王會注意的。”陸執徐頷首,輕輕咳了兩聲。

這時年鳴英也意識到床上的人還是個病患,不由得心生歉意,行禮告退。

陸執徐也沒強留,隻是撩開紗幕看了看外麵天色,吩咐下人給他拿了把油紙傘。

然而年鳴英還未回到刑部,一場滂沱大雨便開始在上京城肆虐起來,直至第二日早朝,才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

伴隨著殿外的雨聲,武德帝果然對三法司大發雷霆,嚴令三法司徹查武安侯被殺案。

當然,無論朝堂上吵的多厲害,這些都和閉府養傷的薑靜行沒有關係,刑部的人也再沒來過。

幾日後,天初初放晴,薑靜行的傷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武德帝一道口諭便將人叫進宮。

薑靜行抬手,讓薑璿幫她係好腰帶。

薑璿將她換下的常服拿在手裡,又拿起桌上玉牌,隨口問道:“這幾日兄長一直都沒去上朝,陛下怎麼突然傳召兄長入宮?”

薑靜行接過她手中象征身份的玉牌,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自然是因為京都接二連三地出事,搞得朝臣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先是嫡皇子山寺遇襲,緊接著又是功侯沉屍河底,樁樁件件都不是小事,偏偏又都和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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