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利器被魏國仿造,無異於被偷竊無價之寶,奸細實應千刀萬剮!
"奸細該殺!"
"找出哪個,必要碎屍萬段!"
匠人們對奸細恨入骨髓,群情激憤,竟然忘記了恐慌。主事變得冷靜,認真考量百工坊上下,推測哪個最有嫌疑。豆翁等大匠目光交彙,不動聲色觀察眾人。視線掃過能接觸到庫房的主事,不約而同鎖定一人。
"抓住他!"
冶度正汗如雨下,耳邊突然傳來暴喝聲。他實在太過心虛,一時間驚慌失措,出於本能轉身就跑。
"想跑?"
"攔住他!"
數隻有力的大手從左右抓來,身後更飛來一隻大腳,狠狠踹在他的後腰,幾乎踹斷了他的脊椎。
砰地一聲,冶度摔倒在地。
大匠們一擁而上,牢牢將他壓製在地。一條有力的手臂勒住他的脖子,令他不停翻白眼,卻無法當場斷氣。
與此同時,守在後門的甲士打馬前來,馬後拖著一人,做奴隸打扮,身材粗壯,五官平平,落在人堆裡絲毫不起眼,很容易被忽略。
"郎君,此人欲逃!"
甲士拖拽繩索,奴隸摔倒在智陵馬前。
冶度趴在地上,手臂被反扭,掙紮中一側肩膀脫臼,痛苦地發出哀嚎。"主事,奴隸,倒是心思縝密。"
智陵命人查兩人肩後,果然找到烙印的傷疤。有疤痕不奇怪,但形狀相似、位置相近,並且和魏國商人身上的相類九成,那就很值得推敲。
"帶走。"
智陵一聲令下,主事和奴隸被綁上囚車。另有軍仆去搜捕他們的家人,一個不容放過。對百工坊的清查尚未結束。
所有人被勒令脫掉上衣,嚴查身上的痕跡。秉持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凡存在可疑之人,無論工匠還是奴隸全被帶走,押入囚牢嚴加審訊。
“君上有旨,百工坊拆分,武器坊、鑄鼎坊、農具坊分出另建
,各製令牌,不許混淆。坊內重新造冊,各人容貌、出身及親眷詳細記錄,並在冊中按下手印,以便日後對照。"
智陵當眾宣讀旨意,百工坊上下俯身聽命。
待到事畢,甲士收隊,軍仆緊隨在後,押送奸細的囚車行在隊伍中間。城民遇見囚車經過,知曉事情來由,紛紛對車中人怒目以視。
“可恨!”
“卑鄙無恥!”
幾名身著花衣的商人混在人群中,打探出魏人做下何事,隔空遞送暗號,接連退出人群進入小巷。
"魏人有弩為何不獻我國?"
“表麵信守盟約,怕是暗中另有所圖。”“需速稟國內。”
商人們偽做吳人,實則來自楚國。
他們昨日剛剛入城,不承想今日就獲得有用情報。
幾人短暫碰麵,隨即分散開,各自返回下榻處。其中一人快速寫成秘信,放飛不起眼的信鳥。信鳥飛向高空,很快化作一枚黑點。
商人舉目遠眺,確認信鳥已經飛遠,方才轉身返回門內。
殊不知房門剛剛關閉,信鳥就遭遇厄運。
一隻金雕在雲後出現,振翅攔截住信鳥。鋒利的腳爪鎖住目標,一瞬間穿透鳥身,折斷信鳥的翅膀,捏碎了信鳥的骨頭。
成功捕獲獵物,金雕乘風返回。信鳥被抓在爪下,沿途飄飛染血的羽毛,滴落幾點殷紅。
飛抵城中一處院落,金雕盤旋兩周,收攏翅膀下落。煥以左臂撐起飛落的金雕,接住氣絕的信鳥。
“又是楚文。”
解下鳥腿上的信,煥掃過一眼,立即去見蒼金。蒼金和蒼化同在廂房,叔侄倆接到家族來信,正同信使交談。
對於投晉一事,家族中存在分歧,多數人予以反對。蒼金料定此事存在阻力,卻沒想到族老們竟如此頑固不化。
“晉如烈陽蒸蒸日上,此時猶豫不決,日後定然後悔莫及!”“稍安勿躁。”蒼化示意蒼金冷靜,以免因衝動遺人話柄。蒼金心有鬱氣,不想再聽信使贅言,起身推門行出室外。他剛剛走出廊下,就遇上匆匆趕來的煥。
"郎君,您看!"
秘信遞至蒼金麵前,他一目十行掃過,雙眼驀地睜大。魏仿造
晉弩,未告知於楚?
捏住染血的秘信,蒼金心跳得飛快。轉頭看一眼緊閉的房門,想到食古不化的族老,他用力咬牙,終於下定決心。
“煥,通知遲備車,隨我去晉侯宮。”
“郎君,這……”煥大吃一驚。雖知蒼金決意投晉,但此舉委實魯莽。
“信我之言,事不宜遲。今日事能成,我必能另立家門,重回氏族之列!”蒼金言之鑿鑿,因激動麵色紅潤。
煥不再多言,抱拳離開廊下。
目送他的背影,蒼金轉身返回寢室,翻出全部秘信,卷起來藏入懷中,用力按住胸口。成敗在此一舉!
與此同時,兩輛馬車穿過城內,一前一後停靠在晉侯官前。
車門推開,紅衣烈烈的公子煜和青衣雅致的公子弦先後走下馬車,在宮門前相遇。緋紅,靛青。
濃烈與淡薄相對,難以調和,矛盾且鮮明。
"公子弦?"楚煜轉過身,袖擺輕揚,長發如瀑。發上僅有一枚玉簪,卻壓不去半分豔色,反而愈顯風華絕代,聯麗無雙。
“正是。”公子弦率先施禮,動作如行雲流水,仿佛典章中的禮儀具象化,不容分毫挑剔。思及隨信而來的消息,楚煜挑了下眉,似不經意道: “齊君安泰。”
聞言,公子弦陡然一僵。哪怕隻有一瞬間,很快恢複平靜,仍被楚煜清晰看在眼裡。"父君素來康健,倒聞越君近來有疾?"“傳言而已。”楚煜微微一笑,相比公子弦,他眸底平靜無波,自始至終看不出絲毫情緒。@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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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前有侍人守候,不等兩人踏上宮道,這充滿刀光劍影的一幕已被報至林珩麵前。林珩停下筆,合攏寫到一半的竹簡,敏銳捕捉到話中端倪。
"齊君安泰?"
據他所知,齊侯身中劇毒,國政全由公子弼掌控。公子弦所言完全是一戳就破。不是情急出錯,那便是有意為之?
婢女送上茶湯,林珩單手撐著下巴,指尖擦過茶盞邊緣,眼簾低垂,眸光微閃,一抹冷色稍縱即逝,在縹緲的熱氣中悉數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