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2 / 2)

林珩 來自遠方 8585 字 8個月前

察覺城頭的動靜,為首之人迅速走帳篷,隻見城頭放下繩索,末端係著大大小小的石頭,成排掛上城牆,在風中輕晃。

“這是要做什麼?”楚人心生疑惑,越人也是麵麵相覷。

唯有頭發花白的越甲看出端倪,仰望城頭,眉心緊皺,沉聲道:“殺人。”

話音剛落,就見城頭又垂下一條繩索,和之前不同,繩索末端綁著一個人,赫然是氣息奄奄的廢王!

廢王被反綁雙手,懸掛在城牆上。

這一幕的衝擊太過強烈,無論城頭還是城下,眾人皆瞪大雙眼,默然無聲。

越騎和楚騎奉命追殺廢王,國太夫人派出越甲也為取他首級。不承想,最終要了廢王性命的竟是他的同父兄弟。

“速報君上!”

“需告國太夫人。”

日前姬超派遣甲士送出書信,眾人還以為他會繼續扣押廢王,充作談判的籌碼。

怎料回信未至,他竟將廢王吊上城牆!

這樣的死法極不體麵,多用來處置匪盜。如今用在廢王身上,可謂開王朝先河。

在驚訝的目光中,姬超探出女牆,看著被繩索捆綁僅存一口氣的廢王,對甲士下令:“看著他,一日一夜方能死。”

當年姬卓遇襲,在犬戎的圍攻下苦苦支撐,鏖戰數日也未能等來援兵,最終在絕望中戰死。他隻讓廢王懸掛十二個時辰,已經稱得上仁慈。

下達命令後,姬超看向城外,不意外望見飛奔而出的戰馬。

他眯了眯眼,沒有多作停留,又掃一眼城牆上的廢王,隨即轉身離開,背影消失在城頭。

飛騎馳出營地,兩騎奔赴上京,一騎西行晉地。

上京城外,林珩與楚煜會麵,手邊擺著姬超送來的書信。

經過初時的驚訝,林珩的大腦迅速冷靜,開始抽絲剝繭,思索姬超送出這封信的真正用意。

“越甲、楚甲同日歸營,王族甲士入越營,亦入楚營。”楚煜點了點竹簡,指出蹊蹺之處,“我觀姬超此舉,未必如表麵簡單。”

令尹子非和上卿智淵同在帳內,聞言仔細思量,都是心生讚同。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林珩危坐案前,漆金屏風在他身後展開,雕刻的禽鳥瑞獸

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就要活過來。

“其惡廢王,未必善諸侯。”智淵沉吟道。

“二桃殺二士,借刀殺人殊不罕見。況天下權柄,王朝霸業,縱知其有心挑撥,焉能不動心?”令尹子非接過話,視線在林珩和楚煜臉上逡巡,心中暗暗歎息。

越晉兩結婚盟,看似牢不可破,然非永遠不變。

國家利益當前,遲早會刀兵相見。

不過上京猶在,楚、齊等強敵在側,以君上和晉王的智慧,短期內應不會起爭端。

“姬超有謀,寡人卻非他手中棋,不會如他所願。”在令尹心生擔憂時,林珩忽然開口。

“我與晉王所見略同。”楚煜勾了勾嘴角,一改端正的坐姿,傾身靠近林珩,姿態變得閒適放鬆。

令尹子非連連側目,眉間皺得能夾死蒼蠅。

他習慣了國君的樣子,倒是不覺如何。晉王與國君私下相處,想也見怪不怪。但晉國上卿在場,還是晉王的外大父,國君這副模樣簡直不成體統!

“咳!”令尹子非作勢咳嗽一聲,意在提醒楚煜。

奈何對方壓根不理會。

隻見越王笑容燦爛,眼波流轉似含春情,凝視正身危坐的晉王,活脫脫一個妖姬。

“晉王應有對策?”

簡單一句話,話尾竟仿佛帶著鉤子。

令尹子非看向智淵,對上滿是疑問的目光,對方好似在問:越王時常這般?

令尹能如何回答?

隻能當做讀不懂,硬著頭皮含混過去。

人生數十年,經曆二代國君,楚煜天姿卓絕,治國領兵當為翹楚。但就個人性情而言,不類康公,倒有幾分肖似厲公,委實令人頭疼。

在兩位重臣打眉眼官司時,楚煜坐到林珩身邊,見其手蘸茶湯,在桌上繪成一幅簡略的輿圖。

“姬超欲毀王室,意在挑起諸侯紛爭,擾亂天下。如我所料不差,廢王將死,王族必亂。你我不入局,但可順水推舟,以廢王之罪示於天下。”

廢王流徙,失去權柄,王族身份未被剝奪。

借由巫和姬超的證言揭開舊事,將真相公布於天下,王族勢必跌落神壇。

“一步一步,慢慢來。”楚煜單手支頰,猜出林珩的未儘之語。

“不錯。”林珩微笑頷首。

現實情況擺在眼前,凡事不能一蹴而就。

姬超設下陷阱,林珩和楚煜不會輕易踏入,反會拿來利用。在此期間,要防備橫生枝節,大諸侯必須共進退。

“我意邀楚王和齊王過營,越王意下如何?”林珩詢問道。

楚煜莞爾一笑,單手挑起林珩的冠纓,意味深長道:“晉王智慧,寡人何能不應?”

兩人習慣這般相處,沒有刻意收斂,卻忽略了帳內還有旁人。

此時此刻,越國令尹單手撫額,晉國上卿呆滯現場,直至起身離開大帳,腳步仍是輕飄飄。

原以為婚盟不過形式,如今來看,竟完全想錯。

站在中軍大帳前,子非和智淵對視一眼,一生要強的越人,豪橫霸道的晉人,四目相對似有火花爆閃。

國君皆王,不為王後。

嘴上說不通,遲早要手下見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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