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東見當屠夫沒他插手的分,趕緊就把剩下的活都給接了過去,刮豬毛清理內臟洗下水還有後續的肉類切割醃製以及現場的打掃工作,他都給包了。
兩人配合還挺默契,一邊時不時搭話聊上幾l句跟上輩子相關的話題,一邊手下乾活乾得飛溜,兩個多小時就把那兩個大塊
頭獵物都給處理妥當了。
這麼多醃製的肉肯定不能留在廚房招人眼,於是葉青用藤條催化了一些編筐,將這些肉裝進筐子裡後,都給搬到了廚房後麵的地窖裡。
馬不停蹄地忙活完這些後,天邊都快亮啟明星了,兩人這才各自回屋睡覺。
隔天早上,葉青果然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昨晚上葉青跟顧衛東在廚房忙活的動靜不算小,王春花跟鄒阿婆隻要不聾,就肯定都聽見聲音了。
但那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起床查看,早上葉青起床起晚了,兩人也沒多嘴問上一句。
葉青就喜歡跟這樣的聰明人相處,吃肉這種事兒,本來就是關上門自家悶聲偷吃就行了,要是嚷嚷開來,轉頭就得有紅眼病盯上來,人家可不管你這肉是怎麼來的,隻要是從後山打到的獵物,那就得跟大家平分共享。
那邊顧家顯然也達成了這個默契,中午葉青喊他們上家裡頭來吃鍋子,一盤盤新鮮誘人的黃羊肉豬肋脊肉端上桌的時候,顧家誰也沒吱聲,但吃飯的時候個個敞開了肚皮吃撐了才算完。
一天時間不到,葉青考上赤腳醫生的事兒,就傳得滿屯子都知道了,下午她去灘塗那兒檢查豬圈牛棚的衛生情況,一路上碰到的村民都熱情地對她表示恭喜,有的還很好奇問她赤腳醫生資格證長什麼樣兒。
那玩意兒葉青隨身帶在挎包裡呢,有村民好奇,她就大大方方掏出來給大家觀摩,於是等看過資格證的那些人回了地裡後一通宣傳,村裡就愈發熱鬨了。
都曉得隻要葉青這邊的資格證一到手,屯子裡建衛生站的事兒就沒得跑了,所以大家夥兒乾活都有勁兒了,不自覺加快了搶收玉米的進度,都想交完公糧後趕緊進入建房子模式,迫不及待想把整個紅旗公社下屬生產大隊獨一份的衛生站給建起來。
可彆小看了這個衛生站,這段時間經過村民們不遺餘力的宣傳,這十裡八鄉估計都傳出了風聲,好些屯子裡的媳婦兒回娘家,都會被娘家人詢問衛生站的具體情況,個個都對靠山屯這個即將落成的衛生站表示羨慕不已。
從靠山屯嫁出去的姑娘就更不用說了,都被婆家催著回來打聽消息,無外乎是打聽這個衛生站建起來之後,非靠山屯生產大隊的村民來看病怎麼收費的問題。
一時間,靠山屯是真的炙手可熱,成了附近幾l個鄉鎮熱議的話題,按照後世的形容,那就是這個屯子隱隱有向網紅村發展的趨勢。
嫁出去的姑娘和嫁進來的媳婦們在各自的婆家娘家都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個個都為靠山屯的改變而感到驕傲自豪。
靠山屯的未婚男青年們,就更是成了相親市場的香餑餑,附近的好幾l個媒婆門檻都被人踏破了,都是在詢問靠山屯這邊有沒有靠譜的男同誌可以介紹的。
就連早前屯子裡大娘們給王春花推銷過的那個年紀快四十歲、死了老婆還帶著仨孩子的伍喜來,都有人來問要不要續娶的。
村裡好些大齡光棍都開始有了行情,小年輕正當時的就更不用
說了,這個變化靠山屯村民們當然都看在眼裡,於是對給靠山屯帶來福運的女知青葉青越發敬重。
原先那些在心裡默默打葉青主意,想要把人騙回家的那些大娘們,也都被家裡男人教訓,把那些有的沒的心思算計都給歇了,就怕一個沒整好把人知青得罪了,將來全家都得成為整個屯子裡的公敵。
這些變化眼下當然是看不見摸不著的,葉青給牛棚豬圈裡的家畜們例行體檢,把相關的數據都仔細登記在表格裡,又給孟嘉提了一下有哪些地方還需要再加以改善。
正想著要不要騎上她的新代步工具,上隔壁農場去看一看趙團長那個養豬場的改革進度呢,結果這時候,賴國昌和上次那個負責調查棄嬰的民警,又一次來到了靠山屯。
葉青一眼就猜到兩人的來意了,心下頓時一喜。
果然,兩人在灘塗上看到葉青後,連屯子裡都沒進去,直接就朝著葉青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然後,那民警同誌就從懷裡掏出了兩份材料遞給葉青。
葉青一看那材料上蓋著的大紅章,立馬忍不住裂開嘴笑了。
一份是來自女嬰親生父母的自願放棄撫養證明,上麵有公社、派出所還有婦聯的聯合簽字蓋章;
一份則是來自縣福利院的收養手續,派出所所長和福利院院長都在上麵簽了字,也都蓋上了官方紅戳。
有這兩份協議證明在手,等於把所有隱患都扼殺在了搖籃裡,葉青一點也不怕孩子長大成才後,將來那女嬰的父母會來找,就算真來找,有這麼齊全的手續在手,上哪兒去鬨騰甚至道德綁架都沒用。
葉青一直懸著的心落了地,趕緊將兩份資料仔細收起來,又再三向兩位道謝。
賴國昌也順便關心了一下葉青去縣裡考試的事兒,得知葉青居然已經拿到執業證後,頓覺驚訝:
“不是昨天才去考試嗎?一般成績不都要一個星期後才會公示嗎?”
葉青一愣:“是這樣嗎?”
不過她想起了昨天她參加考試的情況,好像真的跟走過場過家家差不多,不管是答題交卷,還是後麵古院長幫她去辦理執業證,整個流程確實是有點草率兒戲,她也有些哭笑不得,忙跟賴國昌解釋道:
“證件是蛟潭縣醫院的古院長親自出麵去幫我辦的,估計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麵子上,所以衛生局那邊才沒給我卡那麼長時間,當場就把我的證件給辦下來了。”
一聽這話,賴國昌頓時無話可說了。
連縣醫院的院長都在替葉青鞍前馬後地忙活,這姑娘如今可真是不得了了啊。
但再厲害,這姑娘如今也在他管轄的公社裡頭,而且這幾l次打交道,他也聽這姑娘表達了幾l次理想抱負了,聽那話裡的意思,是打算在這個靠山屯紮根不走了。
這可讓賴國昌高興得找不著北,就指望著靠這姑娘帶飛,看看能不能多給他整點政績,好讓他在有生之年能從公社升到鎮上甚至是縣裡麵去呢。
所以對於葉青這邊的
事兒,賴國昌如今分外上心,隻要是葉青這邊有需要他幫忙的事兒,他保管會不遺餘力地去解決。
“孩子跟你的戶口,如果要掛靠到鄒家名下,讓伍永兵那邊給你出個證明,回頭我再簽個字蓋個章就能去派出所辦理,你看什麼時候需要了,隻管去公社找我就行。”
賴國昌說完這話後,就和那民警騎著自行車走了。
葉青則開始認真思考認乾親這件事,既然要認鄒阿婆當奶奶,就不能隻是口頭上說兩句,得正兒八經辦個儀式,適當請一些屯子裡的人吃頓飯做個見證才行。
擇日不如撞日,她也沒有拖拖拉拉,當天晚上吃了晚飯就去伍家找伍永兵說了她的想法。
認乾親這事兒本來就是伍永兵提出來的,現在葉青願意把這事兒正式定下來,伍永兵當然高興,也樂意替葉青忙活。
於是隔天中午,伍永兵就幫葉青把村裡幾l位上了年紀且德高望重的老人都邀請來了,還把生產大隊的乾部都請到了鄒家。
顧家一大家子也出席了,席麵還是顧家人幫忙張羅的,在伍永兵的主持下,葉青帶著那個女嬰一起,給老太太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再改口時就不再叫鄒老太太叫阿婆了,而是直接叫奶奶。
葉青的名字當然是不會動的,但是這個兔唇寶寶,葉青給她取名鄒昀,隨了鄒家的姓。
這是老太太自己主動提的,她想要這個孩子能永遠記得她的丈夫和兒子做出的偉大犧牲,在未來能將鄒家的革命英雄事跡發揚光大,永遠地把這份偉大精神延續傳承下去。
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這個時代舉辦儀式也不能大張旗鼓也不敢鑼鼓喧天,簡單地吃上一頓飯,就算是極為講究和正式了。
吃完飯的當天下午,葉青就親自去鎮上派出所辦理了戶口遷移證明,把她的戶籍和鄒昀的戶籍,都落在了鄒阿婆的名下,與戶主的親屬關係一欄寫的均是填寫的孫女。
辦好了手續,葉青就順便跑了一趟郵局。
她想去問問徐獻珍,有沒有她的掛號信或者是包裹什麼的,畢竟她寄去申城的信,也有一段時間了,按時間推算,也該有回音了。
不過讓葉青有些失望,郵局這邊並沒有收到她的包裹和信件,倒是徐獻珍見葉青過來了很是高興,拉著葉青又跑到了農技站後麵的院子裡,領著葉青進了家門後,神神秘秘地從屋裡麵一個書箱裡麵翻出了一本冊子。
然後徐獻珍就把那冊子遞給了葉青,示意她打開看看。
葉青有些納悶,但還是把冊子打開了。
這一翻開,她就愣住了。
這竟然是一整套以《共和國成立》為主題的紅色紀念郵冊。
由解放郵局發行的新夏國成立後第一枚郵票《開國大典》,麵值為35元(舊幣);
五零年建黨節發行的□□開國典禮閱兵式,正票4枚,大型的票幅氣勢恢宏;
同年國慶節發行的《開國一周年》紀念票5枚,飄揚的五星紅旗,一大四小鮮豔奪目;
後麵還有十周年和十五周年紀念套票,其中十周年的套票一共發行了五組共19枚,十五周年紀念票1枚。
整本冊子翻下來,其製作精細程度,甚至比上次葉青在徐獻珍手裡買來的那一套集郵冊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麼多珍貴又值得紀念的郵票,葉青拿在手裡都覺得沉甸甸,哪怕她沒有集郵愛好,都忍不住心生喜歡,從前到後翻了一遍又一遍。
“怎麼樣?喜歡嗎?”徐獻珍忍不住笑問道。
葉青當然不可能違心地說不喜歡。
但一來她看得出來這本冊子比上一本更精致更難得,她一個玩投機倒把的,哪裡配擁有這麼好的東西?
二來她如今多了兩個家人,不能再像之前那麼大手大腳了,手裡頭得攢點錢以備不時之需,所以這個冊子她再喜歡,也不敢隨隨便便說買就買了。
所以她忍不住抬起頭來對徐獻珍抱歉道:
“徐姐,這本冊子真心不錯,甚至比上一本還要好,但我最近手頭不夠寬裕,這冊子您要再讓我買,我暫時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真是抱歉啊。”
徐獻珍當場就給逗笑了:
“什麼呀,誰說這是要賣給你的?這是我那個表妹聽說你喜歡集郵,找人從彆的地方淘來的。”
說到這兒,徐獻珍也沒隱瞞,隻壓低了聲音道,
“縣裡有個黑五類壞分子前陣子被抄家了,好多東西都被扔到了廢品回收站,這冊子就是廢品站收購員從裡麵翻出來的,我表妹跟那個收購員有點親戚關係,隻花了十塊錢就給淘來了,專門送你的。”
葉青一聽就愣住了,下意識就要推辭。
但徐獻珍能把這送出去的冊子再收回去?立馬就拉著臉故作不高興了:
“怎麼,你是如今成了大名人瞧不上你徐姐我這個朋友了?我帶著我表妹上你那兒治病,你看診費分文不收,拎給你的那點東西你都不要,如今連人家給你淘的這麼便宜的郵冊子都要推來推去的,是怕跟我這個窮光蛋朋友沾邊還是咋地?”
這話說得可就有點嚴重了,葉青頓時被架住了,哪兒還敢再說不要啊。
徐獻珍見葉青沒再推搡,這才滿意地笑了:
“這才對嘛,本來也不是多值錢的東西,這玩意兒要是不懂行不好這一口的,人家看都不稀得多看一眼,不然能被扔到那廢品站裡頭去?”
“而且你這老是啥都不要,我以後還怎麼好意思帶親戚去麻煩你?親兄弟都得明算賬呢,咱們倆以後要想常來常往的,就必須得在這個事兒上整得清楚明白,該收的看診費就得收!”
這話徐獻珍說得很是鄭重也很真誠,很明確地擺明了她不想占葉青便宜的態度。
葉青麵上帶著笑,心裡麵卻是挺意外的。
跟這位徐大姐初見麵那會兒,一把花生就能讓她態度前後變化那麼大,她還以為這位是個見錢眼開,就愛占人小便宜的主兒。
但多接觸幾l次後,她又發現好像不是
那麼回事。
不管是上次用票證換她的花生,還是這回給她送這本紀念郵冊,這位大姐都沒有要占她半分便宜的意思,而且話裡話外都體現出了一種生活智慧,一看就是一個很世故圓滑偏又不會惹人討嫌的精明人。
葉青還挺喜歡跟這種人打交道的,所以在和徐獻珍再攀談的時候都真誠了不少,先是問了她大兒媳婦懷孕的事兒,說了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項,並提醒她如果遇到了麻煩解決不了的話,可以直接到靠山屯去找她,之後又問起了宋紅英跟她那位大嫂的後續情況。
一提起宋紅英那邊的事兒,徐獻珍可是有一大簍子八卦要說,
“回去後我那個表妹就把麝香中毒的事兒告訴給表妹夫了,這一通氣,我表妹才知道,她家男人跟那個大伯子,竟然不是一個媽生的!”
“她親婆婆早就死了,現在的婆婆是在她家男人不到一歲的時候帶著那個大伯子改嫁過來的,嫁過來之後,那個婆婆隻生了倆女兒,沒再生出來兒子,現在那兩個女兒都早已經嫁出去了。”
“現在她公公婆婆跟大伯子一家生活在一塊兒,也不知道那個大嫂給我表妹下毒的事兒,她那個大伯子知不知情。”
“這要是知情的話,那這事兒可就太嚇人了,誰知道是哪個人出的主意呢!”
“反正現在的情況就是,他們夫妻倆通過氣後,都覺得這事兒怕是早有預謀,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的,誰也不清楚,所以夫妻倆打算先裝作啥也不知道,悄摸摸把孩子生了再說。”
“總之這事兒實在是太複雜了,我這幾l天越琢磨越覺得驚悚,感覺她那個婆家簡直是龍潭虎穴,就沒一個好東西,他們夫妻倆要是回去了,怕是要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還是離得遠遠的比較好。”
徐獻珍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肘,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葉青也是聽得一陣駭然,這跟以前那種八點檔的家庭倫理狗血劇簡直沒什麼兩樣啊。
隻是她想要知道更多的細節也是不能了,畢竟徐獻珍也不是當事人,她也是從她表妹那兒聽說的這事兒,隔了一道之後,能知道的細節就不多了,能分享給她的八卦信息有限。
葉青對這個劇集意猶未儘,沒能看到後續發展,一時間隻覺得抓心撓肝,恨不得搬條板凳坐到宋紅英那婆家屋頂直接展開上帝視角才好。
帶著這種遺憾的心情,她騎著車回了靠山屯,沒想到才到家呢,顧衛東就在隔壁朝著她著急喊:
“葉青,墨河那邊傳回來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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