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上達天聽(2 / 2)

不,不會,她也不用急。王府世子之位,怎麼也輪不到年氏的兒子。

鈕鈷祿格格心定了幾分,隨之而來的,是淺淺的苦澀。

王爺從來沒有寵過她,若非得幸懷上四阿哥,她永遠隻是個不起眼的格格。事實上這份幸運,卻是九死一生的侍疾換來的,她沒有足夠的底牌,任何時候都需小心翼翼地籌謀。

而年氏年輕,貌美,家世出眾,可以不付吹灰之力獲得王爺的恩寵。鈕鈷祿氏笑了笑,若她不能保持理智,心腸想必也會被嫉妒腐蝕吧。

前些天她想岔了,最有可能出手的李側福晉居然還端得住,隻口頭針對了年氏一番,就沒下文了。

鈕鈷祿氏有些可惜,隨即恢複了淡然。

——後院裡頭,想要兒子的,想要寵愛的,又何止一個呢?

同一時刻,踏入雍王府的十三爺左看右看,扭頭問張起麟:“拱門外進進出出的,那是什麼動靜。”

張起麟恭敬道:“奴才不知。十三爺不如問問王爺?”

十三隻是隨口一提,聞言不再刨根問底。

他的腳步有些匆忙,見到四爺第一句話便是:“弟弟昨兒見到太子了。”

“太子二哥他……”十三語氣艱澀起來,“越發放浪形骸,有禦史彈劾東宮沉迷酒色,耽誤朝政,被皇上留中不

發。”

十三爺從前都叫皇上“汗阿瑪”,不知何時,稱呼變成了“皇上”。

四爺沉默下來,許久沒有說話。

他和十三弟心知肚明,沉迷酒色,不是太子的本心。這何嘗不是給他上了一課——一國儲君,尚且不能為自己而活,而他雍親王胤禛又算什麼?

汗阿瑪與他是父子,更是君臣。君臣之彆猶如天塹,他須更為謹慎,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錯……

書房安靜了許久,凝滯的空氣開始緩緩流動。

兄弟倆若無其事,很快換了話題,四爺拍拍十三的肩,從博古架上取出一罐膏藥,然後遞了過去。

十三爺下意識道:“不用了,四哥。”

他笑了笑:“今年以來我塗的藥,沒有十罐也有八罐,效果卻不儘如人意。四哥也不必找什麼民間大夫了,找了也是白費力氣,這腿,就讓它爛著……”

話音未落,驟然被打斷了。

“我替你尋訪大夫,四處問醫,連帶著全府上下,都為了這件事上心。你哥哥我都沒放棄,你憑什麼敢說如此灰心之言?”四爺冷聲喝道,“瞻前顧後,還是不是大丈夫所為?!”

十三何時被他這般罵過,當即愣在了原地。

四爺盯著他:“這是年側福晉的兄長年希堯所製。我著人檢測過了,成分都是上佳中的上佳,用不用,那是你的事。”

說著,把陶罐往十三手裡一塞,便讓張起麟送客。

張起麟大氣不敢喘上一聲,十三爺捏著陶罐,久久沒有動作。

半晌,十三眼眶發紅,低聲念叨:“大丈夫不必瞻前顧後,即便失敗了也沒關係……”

“好。”他抬起頭,叫了聲四哥,“我願意一試。”

就算為了承小四嫂和她兄長的情!

……

遠在直隸的年希堯打了個噴嚏,繞梁不絕的琴音停了下來。

他看著三十出頭,五官溫潤,氣度如水,撒開手,若有所思望著膝上的古琴。

恐怕是著涼了。

夫人齊佳氏前些天來信,言明年嬌受了欺負,年希堯原本不想當官的心更濃了幾分,若不是下屬苦苦哀求,他想當場把官印一掛,直奔京城。

如今又著了涼……不過不影響寫詩,不過思緒有些遲鈍而已。

他已經連夜寫了三首,而今撫琴尋找靈感,年希堯算了算,他今日統共能完成七八首詩,寄回去給妹妹用。

與此同時,象征天下至尊的紫禁城乾清宮,康熙皇帝打開了年羹堯的密折。

隻有貼身伺候萬歲爺的人知曉,四川巡撫年羹堯每月都會送來一道快馬加鞭的密折,說是密折,實則稱書信更為恰當。

裡頭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夾雜著忠君愛國之言,然而萬歲爺愛看,覺得這不是蒜皮小事,而是臣子的忠心。

密折依舊洋洋灑灑上千字,其中不起眼的幾句話,卻引起了康熙的注意。年羹堯說他路過一個雜耍攤的時候,看到了正在表演的三兄妹,三人感情深厚,默契十足,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長和小妹。

兄長博學多才,興趣廣泛,是個真正的君子,至於小妹……小妹從小勸誡他要謙遜,要謹慎,不可鼻孔朝天,更不可傲慢無禮,入朝為官之後,小妹的勸誡就更頻繁了。

“嗯?”康熙樂了,“亮工這寫的是什麼。滿朝誰人不知他年羹堯最是謹慎謙虛,難不成都是老四的側福晉所教?”

不怪康熙印象深刻,年羹堯的妹妹嫁給四兒子做側福晉,是他親自指的婚。他點頭:“就當真的好了,年氏自小便能勸誡兄長,不錯。”

大太監李德全笑眯眯在旁聽著,聞言目光微凝,想了想道:“萬歲爺……”

康熙擺擺手,讓他說。

也賴這份密折上得巧,李德全躬身,講了年側福晉進宮那日,慈寧宮中發生的事。

按理這隻是件小事,萬歲爺日理萬機,哪有心思聽後宮大大小小的爭端,何況太後是萬歲爺的嫡母,為孝道,萬歲爺也不會拂了她的臉麵。

現在不一樣了,年側福晉得了萬歲爺的親口誇讚!就算是個玩笑,那也不能等閒視之。

康熙聽罷,皺起了眉。

翌日,康熙前去給太後請安的時候,輕描淡寫提起此事:“……還是由皇額娘傳達幾句,朕總不好開口。她一個貝勒福晉,去為難親王側福晉,誰教的規矩?老八也該管束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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