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胖子搓著手,“這易醫生怎麼這麼厲害。”
楊釗側頭,“這幾天的事你看懂了?”
劉胖子搖頭,“沒有。”
楊釗收回目光,撐著下巴靠在沙發上,“《紅樓夢》看了吧。”
“看啊。我恨不得背下來。”
“第六十九回講什麼?”
“第六十九回……王熙鳳借刀殺人?”
楊釗抱起手臂,“她比我們會動腦子,這次的交易之所能順利,裡麵她一共下了三個刀子,但一個刀子都不是她自己的。”
劉胖子疑惑,“哪三個?”
“醫藥箱裡的“四號”是她自己放進去的。我們在內部放了大江南有貨的消息,張寒這個臥底,果然把特勤隊的人帶過來了。大江南停業整頓,特勤隊的人進進出出,把這裡裡外外查了好幾遍,什麼不明的監聽監控都幫我們掃乾淨了,我們的貨留不下,他們的臥底也一個都進不來,這不就安全了嗎?”
劉胖子恍然大悟,“那個醫療箱,是她玩的手段啊。”
“還不止。交易地點是放在了這裡,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在昨天晚上交易嗎?”
“為什麼?”
“風花雪月的那個飯局也是她組的,那桌上有兩把刀,第一把刀,是把特勤隊的注意力引過去,大江南這邊就是盲區了。第二把刀,是要把張寒這個叛徒給鎖住。”
“我的天。”
楊釗笑笑,“差一點,特勤隊的鉤子就收不回去了,這個陳慕山,不知道發得是真瘋還是假瘋,愣是把張寒給放走了。”
胖子壓低聲音,“所以集團現在懷疑山哥嗎?”
楊釗架起腿,“上麵怎麼想,我管不了。”
劉胖子皺著臉,似乎還有什麼事沒想通。
楊釗笑道:“你直接問吧。”
劉胖子猶豫了一下,“我搞不懂啊,這個易醫生高學曆,北京回來的。聽說,她爸還是那個易明路,那不是警方的英雄嗎?現在網上還能檢索到他之前的事呢,他的女兒,乾嘛要……”
“乾嘛要販毒?”
劉胖子點頭。
“你剛聽她是怎麼稱呼易明路的?”
“嘶……”
劉胖子眯著眼睛回憶,“她好像,說的就是易明路的名字啊。”
楊釗笑道:“江惠儀那個女人以為她自己是個活菩薩,以為能把秘密帶棺材裡,結果呢,彆說瞞一輩子,就這二十多年都沒瞞過去。”
“釗爺,什麼意思啊。”
“嗬。”
楊釗站起身,拍了拍後背沾上的灰,“什麼意思不清楚嗎?哪有女兒對自己的英雄爹直呼其名的。”
**
易秋離開大江南以後,去縣城的金星商場給陳慕山買鞋子。
玉窩隻有這麼一個綜合商場,建起來已經快二十多年了,前身是一個農貿市場,政府規劃改建的時候財政也沒什麼錢,就隻把以前做農產品生意的商家遷了個地方,將就老商鋪重新招商,就這麼民居混商鋪地搞了兩年,經營得亂七八糟不說,住在裡麵的居民也鬨得很厲害。
政府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做了拆遷,把地收拾起來,賣給了省外的房地產,修了金星商場。
商場修起來以後,招商倒是做得不錯,玉窩以前買不到的品牌,逐漸都進駐了。
易秋小的時候,江惠儀帶著她經常來這裡買衣服,吃稀奇的東西。
那時候娃娃頭冰淇淩五毛錢一個。
易秋喜歡吃娃娃頭“帽子”上巧克力的那一部分,其他部分不想吃就遞給陳慕山,後來陳慕山也形成了習慣,等著她吃完“帽子”,就幫她把剩下的“臉”吃掉。但其實,他的腸胃並不太適合吃冷的東西,每次吃完都拉肚子,在廁所裡一關就是半天,惹得張鵬飛在廁所外麵罵得要多凶有多凶。
易秋的記憶裡,陳慕山其實是一個有些沉默的人。
隻要能跟在她身邊,他好像什麼都能忍著不說。
小時候的冰淇淩店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奧運會那年才開的德克士。
整個玉窩縣城隻有這一家,來幫另外兩個快餐巨頭探路,然而由於生意不好,探路也沒探成功,兩大巨頭沒來不說,他自己也快倒閉了。
易秋在nk店裡給陳慕山買了一雙打折的運動鞋,又在德克士裡買了一份咖喱雞排飯的套餐,一個巧克力聖代,打包帶走,開車回長雲醫院。
陳慕山已經在住院部輸上液了。
易秋先去住院部問他的情況,住院部的管床醫生把檢查報告和病例拿給易秋,“患者自述的是,三年前肺部擊穿,我調了他三年前的片子看,我的天,他當時怎麼活的啊?”
易秋低頭看報告,“雖然擊穿了,但是沒有擊中主動脈,命大吧。”
管床醫生搖頭,“這種傷口必然大出血,人的窒息感不是我們能想象的,我看當時的病例,送急診的時間很晚,哎喲,看著這人這麼年輕,還挺能抗的啊。”
易秋“嗯”了一聲,繼續看陳慕山的用藥。
管床醫生往邊上讓了一步,“李老師說,這人以前是個犯人,在長雲服刑的時候,是你給他看得病,這方麵你也專業,用藥你看看呢。”
“師傅怎麼說?”
“李老師說,雖然已經過了三年了,但他肺部的傷口鈣化不是很好,傷口邊緣在反複發炎。”
“嗯,我知道。”
易秋放下病例和檢查報告,“臨床上,反複發炎是最麻煩的,而且,他在監獄裡呆了那麼久,體質也不是很好,我給他換過很多種藥,但都隻有開始有效果,很快就沒什麼作用了。麻煩你幫我留意一下他的各項指標。”
“好。”
“他現在在哪個病房。”
管床醫生抬起手,“最裡麵那一間,今天的液已經輸上了。”
易秋轉過頭,“他怕輸液紮針嗎?”
“啊?”
管床醫生詫異,“沒聽說啊,再說他怎麼可能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