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與高精尖、軍用技術相關的,都是保密項目,做出來之後,很長時間都不會用於民用,也不會被公布出來。
對於一個想上市的公司的母公司來說,就如同衣錦夜行,毫無意義。
上市公司就是要把各種賺錢的事情往大了吹,往好了吹。
而不是做無名英雄。
“沒事,不會影響遊戲公司財務的,他們是自負盈虧企業。”安夏對遊戲部門很有信心,他們現在在網絡與單機兩方麵都賺得不錯。
投行員工已經儘到了他的責任,既然安夏執意如此,他也沒有更多的話要說。
此時,由於“春天的故事”,體製內出現了爆發式的下海經商熱,許多公務員辭職下海經商。
全國的公司數量暴增,全國上下都認為滿街都是金子,隻要肯彎下腰去撿,就能發財,稍微符合上市條件的公司就想上市圈一筆錢。
每天接待那麼多谘詢的人,投行也很忙。
安夏心裡這麼穩的原因,是她知道母公司的盈收絕對不會出問題。
公司有一部分資金是以公司賬戶進行的股票投資,安夏雖然記不清每個時間點的股價,但是她記得幾件中國股票史上的大事。
與美國1929年的大蕭條不同,國內的暴漲與暴跌,都是有肉眼可見的理由。
比較好記。
安夏甚至連個投資團隊都沒配,就隨便買了個記憶中最牛逼的那一支股票,然後每天提醒自己看經濟新聞。
人民群眾也早已從打死也不肯買,還得下行政命令強壓著買,變成積極主動去買,每天早上早早起來去營業部蹲守。
安夏一把就將公司賬上的五千萬元全部拿去買了“豫園商城”。
每股已經從十幾塊錢漲到了八十塊錢,眼看著就要破百。
讓許多人望而卻步,幾萬塊錢買一手股票,對於普通人家來說,還是壓力很大的。
五千萬對於普通公司來說,也是壓力非常大。
如果整個紫金集團都上市了,安夏也少不得要向股東大會和董事會解釋她這麼做的理由,還需要獲得他們的支持,否則就不能做。
現在她體會到一言堂的快樂,不然,她還得想辦法編造一些理由,向股東解釋為什麼買這隻股票,以及為什麼買這麼多。
得知安夏最近的重點研發項目是電池,陸雪問道:“從零開始研發是不是有點慢?”
“還好,其實也不是從零開始,還是有樣品可以學習的。”安夏笑嘻嘻,“好歹先弄明白原理,萬一人家不想賣給我們了,我還能自己造。”
“彆人都覺得自研不如購買,你怎麼跟彆人不一樣?”
從研發費用上來看,自研確實不如購買,未來能不能回本,誰也不敢打保票。
安夏聳聳肩:“我也是不能理解,距離1960年前蘇撕毀合同撤回專家才幾年呐!老歪脖子樹還在景山上看著咱們呐!這就忘啦!老大哥都能撤,有什麼是不能撤的。”
這個年代,正是勁吹國外大好盛行的時候,什麼外國人都守規矩,外國人都有契約精神之類的文章一堆一堆。
不少人真心實意地相信著。
仿佛世界上隻有中國和外國兩個國家,以及外國人都是好的,中國人必須反思。
安夏覺得電池這種技術含量不是特彆高,原材料也沒有被封鎖的東西,還是讓國內的人先琢磨琢磨。
等索尼慢吞吞的動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現讓她滿意的東西。
做不出來,他們一個大鞠躬“紅豆泥,斯密馬塞”就結束了,她在這等米下鍋,豈不是要急死。
還不如放在國內琢磨,說不定就做出指甲蓋大小,一萬毫安的電池了呢。
研發的事情,安夏幫不上忙。
她安排完工作之後,該上班上班,該下班下班。
陸雪下班越來越晚了,還經常出差。
難得他今天出差回來,安夏親自下廚做了兩個菜。
等菜好了,安夏發現陸雪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材料,腦袋一點一點,在打瞌睡。
“彆裝努力了,吃飯吧,菜好了。”
“你先吃吧,飛機過來的時候有點顛,我胃裡現在還不太舒服。”
“這就暈機了,你以後可怎麼辦。”安夏把玩著陸雪的頭發,發現了一根白頭發:“才幾歲的人,怎麼就白了頭?”
“愁的事情多。”
“還是關貿總協定?可是,南巡講話不是已經確定咱們是市場經濟了嗎?還有什麼好愁的?”
陸雪歎了口氣,搖搖頭:“那隻是一個基礎,還有其他國家要一個一個的談。”
“那就談唄。”安夏不覺得談判是什麼問題。
陸雪搖頭:“談的是個不平等的條約。我說一個,你聽聽,要是你的話,會怎麼做?”
“雙邊出口大豆,我國出口過去,除了在國內檢疫一道之外,還要在對方國境內再檢一道。但是對方國家不同意他們的大豆進入我國的時候,進行境內檢查。”
安夏出聲:“那怎麼可以,既然要檢兩次,那就都檢兩次。”
“對啊,我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他們說,他們的大豆比我國的大豆質量好,是全世界公認的事實,在其他國家,他們也隻檢一道。他們的大豆是給人吃的,我們國家的大豆到他們國家,隻配用來喂豬。”
聽著就生氣,安夏問道:“那你們是怎麼應對的?”
“假裝沒聽見最後那句話,該怎麼談,還是怎麼談。”陸雪想到當時的場景,不由握緊拳頭,連呼吸也變得粗重。
他一向是個性子直率,有什麼就說什麼的性格,要是擱以前,他肯定得朝對方砸水杯。
現在卻為了談判順利進行,不得不忍著。
安夏抱住他,腦袋擱在他的胸口蹭蹭:“真是委屈你了。”
“這種人,就當他是放屁,彆放在心上,不然傷得是自己身體。”安夏知道後麵還有的是委屈要吃,九十年代初,就是國力不強,在外各種“棄權”的時代,從外交到軍事,都被國內的群眾罵上天。
“我幫你把白頭發拔掉吧?”安夏揪住那一根白頭發。
陸雪抱住頭:“不要拔,拔一根長三根。”
“切,你不是唯物主義者嗎?怎麼這麼迷信,頭發變白是缺少黑色素,又不是白色素會傳染。”
“不要拔我的頭發,嗚嗚……”陸雪還是抱著頭。
“你……誒?你是在影射我!”
陸雪剛才說的那句話,是安夏在圍棋網站的家園裡的話。
有人偷走她的菜,就會彈出一句話:不要拔我的菜菜,嗚嗚……
“……背得這麼熟,肯定偷了很多次!”安夏把陸雪按在沙發上,抓打他。
“我隻偷過白菜,哎喲,彆打了,每次我想偷靈芝的時候,都已經被彆人拔走了,我看到的,是小雪偷的最多,還有吳凱,都是你們公司的人……疼,彆打了,啊,被打死了。”
陸雪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安夏起身,去廚房盛了一碗飯,又撥了小半盤菜在飯上。
她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筷子,坐在茶幾上,一邊看著陸雪,一邊吃飯。
陸雪等了半天沒反應,睜開眼睛:“你在乾嘛?”
“你不是被打死了嗎,我在吃席,你躺好彆動,我一會兒給你來段嗩呐。”
陸雪眨巴眨巴眼睛,目光落在安夏手中:“啊!是糖醋排骨!”
“嗯。”
陸雪瞬間翻身起來,奔去廚房。
“有這麼好吃嗎?都詐屍了。”安夏笑道。
陸雪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好吃到足以引發醫學史上的奇跡。”
飯後,陸雪洗碗,安夏窩在沙發上刷網頁,赫然發現雅馬哈已經在1983年研發出了無人直升機,用於噴灑農藥。
“……這載重量可以啊……”安夏一琢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們的無人機技術肯定更上一層樓,不如買一架過來,好好琢磨琢磨。
“大雪雪,咱們國家對於進口農用設備有什麼要求嗎?”安夏大聲問道。
那邊陸雪開著水龍頭“嘩啦啦”刷著鍋,沒聽見。
“老陸?”
陸雪“唰唰”地搓著筷子,哼著歌。
“陸雪!”
那邊水龍頭立馬就關了,陸雪匆匆跑過來:“怎麼了?”
“我想買這個!”安夏指著雅馬哈無人直升機。
“買!多少錢?!”陸雪眯著眼睛湊近來看。
“不是錢的事,這個東西,進口手續上會有問題嗎?”
“沒有,隻要對方敢出口,你就能進口。”
“好!”
安夏高高興興地直接聯係了雅馬哈在中國的分公司。
對方是賣摩托車的,聽到安夏的要求後,層層轉接,終於轉到了賣無人機的分公司。
安夏本來還在想著要不約個什麼時間,拉上一個翻譯再聊。
沒想到對方在轉接的時候已經知道安夏是個中國人,對方的中文非常流利,一點抗日劇裡的大佐味兒都沒有。
雙方進行初步談判,安夏了解了一下參數和價格,覺得很好很強大,除得飛得不夠高之外,整體水平就是她想要的。
沒關係,飛得不夠高可以解決,總比從零開始好。
安夏立馬下單買了一台:“後天能送過來嗎?我知道從名古屋有直飛的航班。我可以加錢,彆走海運。”
“我們不收人民幣。”對方對安夏如此豪爽的購買行為有點不太適應。
中國人想買外國貨,得有外幣。
國際結算,得用美元。
中國現在對外彙管理還很嚴,要一下子掏出來那麼多美元,得來來回回得折騰好長時間呢。
“知道,給你們轉美元。”安夏的開曼群島空殼公司賬上有不少錢,如果光看它的賬,感覺它就是一個炒股賺錢,然後往各個公司付錢的凱子。
“好的,好的……我們還有一些手續需要辦理,後天可能不行,大概需要六天時間……”
“儘快!”安夏說,“有任何問題可以與我電子郵件聯係。”
“是是……”態度非常好,從聲音就能聽見對麵在點頭哈腰。
安夏不是很抱希望,畢竟這是一個到2022年還在用軟盤的神奇國家,隻希望他們動作快一點。
雖然現在中國在對外關係上是各種蜜月期,日本也在給中國提供無息貸款什麼的。
萬一他們突然犯病說那個農用無人機是軍事設備,不讓出口了,那豈不是虧大。
關鍵是還有進口清關這一道,等過年,清關速度肯定受影響。
安夏盯著電腦上的購買合同,心裡盤算著雅馬哈到底什麼時候能把貨給發過來。
王嬌嬌敲門進來:“安總,行政部問您,公司是否要組織一個年會。”
“……”安夏對年會那是一丁點好感都沒有。
對她來說,年會就是每個部門都要被強迫出節目,下班和休息日也不得安寧的破事。
至於吃飯,她又不缺那頓飯。
至於抽獎,反正她從來都抽不中。
還有一個關鍵的原因,她剛畢業去的第一家公司,在年會的時候,領導還在大談特談未來、美好、前景。
大家吃吃喝喝,十分開心。
年會結束後的第一個周一,整個部門所有人收到裁員信。
雖然此前有小道消息說公司已經決定停止開發這個項目,全部門可能會被撤掉,但是公司業績一直十分興旺。
所有人都猜想:部門沒了正常,人員安排麼,肯定是打散了,放到各個部門去。
誰能想到是被一鍋端。
再回憶起大老板在年會上笑嘻嘻地向大家祝酒,說明年一定會更好,公司會與大家共同成長,共同進步……安夏就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不知當初被“杯酒釋兵權”的那些將領們,心裡是什麼感覺。
安夏的心中從此落下了對年會的心理陰影,年會的氣氛越是歡快熱烈,她越是覺得在年會結束之後一定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
“同事們很想要年會嗎?”安夏問道。
王嬌嬌笑著點頭:“嗯,年會多好玩呀,我也想要。”
“呃?你很想表演節目嗎?”
“我不想,但是有很多人想呀,我就想玩遊藝項目,以前我媽單位的年會,我都能拿到好多小禮品呢。”
“還有遊藝?”安夏腦補的年會場景從一群人圍在主席台下坐著看節目,變成了廟會。
“對呀,有套圈、有筷子夾玻璃球,還有打彈弓、吹棉花……”
王嬌嬌對這些如數家珍,看來是真的喜歡。
“既然這樣,那行政部組織一下吧。”安夏說。
“好!”
雅馬哈的無人機還沒從名古屋海關出來,行政部的年會方案就擺在安夏的桌子上了。
安夏逐項看過去,行政部寫得很詳細,包括玩什麼,吃什麼,還有抽獎。
“再加一個獎項吧。”
“什麼獎?”王嬌嬌問道,行政部設定的獎已經很優厚了。
“陽光普照獎。”
“要它乾什麼呀,我們這次從一等獎到五等獎,有90%的中獎率呢。”
安夏悠悠一歎:“你不懂,如果隻有10%的中獎率,另外90%的人心裡還不會難受。要是90%的中獎率還不中獎,你讓中不了獎的人還怎麼開心過大年?”
王嬌嬌一琢磨,好像是這麼回事,她笑道:“還是安總想得周到。”
什麼想得周到,隻不過是非酋精通罷了,沒有人比她更懂什麼叫玄不改非,氪不改命。
安夏特彆要求行政部不要強製每個部門出節目,有好幾個部門都在趕工,不能要求人家加班乾活,還加班表演節目。
“您放心,絕對沒有強迫的,他們都搶著表演。”
什麼?!還有人搶著在年會上表演節目?
安夏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好的,八十年代的新一輩真是有衝勁。
他們特彆想展露自己的才華和手藝,要不是公司場地有限,甚至有一個來自蔚縣的同事想表演打鐵花。
唱歌,跳舞,相聲,小品……一應俱全。
最後行政總監問安夏:“安總,大家都想看您表演一個節目呢。”
“我?表演什麼?”
安夏想起馬老師曾在公司的年會上表演穿女裝唱歌。
難道要她在年會上穿男裝唱歌?
說起來,她平時穿得跟男裝好像也沒什麼區彆。
“要不,您先想著,不然到時候他們肯定起哄要您表演一個的。”王嬌嬌笑嘻嘻地說。
安夏每次年會都是跟著部門大合唱裡當南郭先生的,要她表演節目,開什麼玩笑。
“誰想看我表演節目啊?”安夏覺得正常人都不想看到老板的臉。
王嬌嬌衝她眨眨眼睛:“最想看的是鴻雁事業部的,然後是遊戲事業部的,還有視頻圖像……”
列了一大串,基本上除了公司食堂,每個部門都想看她在年會上乾點啥。
“鴻雁啊……他們好像寂寞空虛很久了。”安夏摸著下巴,在心裡暗自盤算著。
當天下午,鴻雁項目組的技術總監聽見王嬌嬌的聲音:
“安總叫你去一下她辦公室。”
他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安夏笑著對他說:“在鴻雁裡增加一個功能,年會前一定要實現。這關係到全公司同事的幸福。”
“可是現在離年會沒多長時間了,增加一個功能,沒這麼快。”技術總監又覺得直接把老板的要求否得這麼徹底,有點過於囂張,於是又補上一句。
“是什麼功能?”
“在鴻雁的聊天群裡搶紅包,我打算在年會的時候,往公司群裡發紅包,如果你開發不出來,這個選項就隻好取消了。”安夏做了一個遺憾的表情。
……難怪說關係到全公司同事的幸福……
技術總監馬上大聲回答:“我們想想辦法,儘快拿出一個方案。”
“不要在代碼上動手腳,隻讓鴻雁項目組的人抽到,你知道那樣處罰會很重的。”
“不會不會!”技術總監趕緊保證。